隻用指尖的那麼一點麵積,輕輕地接觸到了唐春生的唇角,薑入微閉上了眼。她其實知道,離這不遠處,還有一個淺淺的酒窩。穩住心神,食指與下摩擦著,點點移動。唇角往上,一道觸感清晰的唇緣,一路向上,直到小小的唇峰,下到山穀,複又攀峰,然後下滑到另一邊的唇角。
手底的觸覺,與剛才金箔上所見的那道線完全的重合了,至此薑入微才確信,那金箔上畫的,竟然是一道完整的上唇線。
指尖下的唇角仿佛微微翹起,薑入微感覺到了,腦中便又出現了那一雙酒窩,於是她的指尖微微移動,準確地填住了那個稍縱即逝的小圓窩。
“沒有酒窩。”薑入微突然莫明其妙地說道,然後她自己都愣住了。
可是唐春生卻仿佛聽懂了,“嗯”了一聲。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填變成戳,薑入微鬱悶地問,她自己都不知道。
唐春生一偏頭,準確無誤地咬住了那根指頭。
薑入微瞪著她,捏住她下巴,把自己的指頭拯救出來,磨牙道:“你屬狼的嗎?”
唐春生笑了起來,薑入微隻隱約看到那唇角翹得更高了。
把被子一把拎起,將唐春生的笑嚴嚴實實地掩住,薑入微也試圖掩住自己的煩躁。
她不敢再說什麼,或再有什麼舉動了,她怕身邊這隻妖精真的會露出真麵目來,一口一口把自己吃掉。唐春生最近的舉動總是令自己無法預料和把握,這種對未知的慌張讓她整個人都有些戰栗起來。
隻是那描摹過唇線的感覺,卻一直纏繞在了指尖。
在沉入睡眠的那瞬間,薑入微覺得那纏繞在指尖的力量,似乎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了……
“我看不清。”
空中絲帶飛起。
“看不清什麼?”
“你的眼睛,還有嘴唇。”
一陣風卷起地上黃沙,灑在黑衣少女的裙擺上。
一雙赤足輕輕落在小方桌上,長長的絲帶漸漸落下,蜿蜒於桌。
黑衣少女緩緩站起,長長的黑發隱在黑暗裡。
赤足從桌邊向下又落一階,足尖點地,黃沙瞬間四散開去,仿佛這一足落入的是一池泉水中,漸漸蕩著漣漪。
絲帶從桌麵滑下去,滑到少女的裙擺上,像是恒久黑夜中的一條銀河般,映照得璀璨異常。
“這樣如何?”
少女的指尖,朝那光華而去,穩穩地落在了那眼角。
她一寸一寸地前行著,感覺到眼皮之下微有滑動,不由笑了。
有一條絲帶飄搖而上,卷住了手指,令她不能動作。
“嘴唇還沒畫呢。”少女喃喃道。
絲帶便卷得更緊了,卻是向下拉了拉。
少女欣喜地滑過那個鼻尖,落到一片小小的山穀之中。
輕淺溫潤的呼吸打在指背上,一路酥靡到了心田。少女陷在那裡,一動不能動。
這是她畫過的,最美妙的一勾唇穀。少女恍惚地想著,指尖認真的描摹著眼前這人的唇線。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而豆燈搖曳,在晨光中忽而滅去。
清涼的晨光照射在洞窟裡,小方桌上漸漸也被籠罩進去,一方硯台一支筆。
飛天於壁,絕世而立。
那晨光好似永遠也照不到飛天的臉上,她永遠都隱匿在黑暗中。
那片黑暗在逐漸擴大,仿佛頃刻間就要彌漫整個夢境。
薑入微拚命睜大了眼睛揮開眼前黑色的迷霧,向上望去,奮力想要看清那張臉。
然後,她猛得從夢中驚醒,驚駭地從一個頸窩間昂起頭來。晨光從夢境照入床邊,看著近在咫尺依然闔目安睡的臉,與夢境中畫壁上的,終而合二為一。
薑入微覺得,今天的考試,肯定又要砸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