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入微的臉,隨著唐春生的那句話,“轟”得一聲,炸得通紅,整個人,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唐春生卻像看到了新奇的場景,在一旁嘖嘖稱奇,眼神戲謔。
便在這個時候,薑入微也不想落了下乘,硬聲道:“不過接吻而已,平常事,你做什麼怪動作,擠眉弄眼的。”
唐春生“哦”了一聲,突然道:“不知道是隻有你甜,還是彆人也一樣。”
薑入微的後背炸起,警惕道:“你又想乾什麼?”
唐春生隻是看著她笑,然後起身離開。
離開而不得,袖子被人緊緊地拽住。
拽她的人也不說話,連頭都不抬,可那低垂的後頸,攥緊的手指,都是僵硬的。
唐春生去扳那手指,薑入微一動不動。
“不會去找彆人。”唐春生想了想,笑咪咪道。
薑入微抿緊了唇,鬆開了手指。她無法解釋剛才自己的動作,腦中閃過“她是不是要去找彆人試試”的念頭時,手已經快過大腦去阻攔了——此刻十分的想將手剁了算了。
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走了兩步想先她離開,但薑入微還是忍不住道:“唐春生,你也彆當我是傻子。你如果真的是那個仙子,既然已經站在我麵前,又怎麼還要我幫什麼忙呢。彆忘了你說過‘不是你’這樣的話,到底你還瞞了我什麼,你想清楚要不要告訴我。”
說罷她就回房了。
關上房門的瞬間薑入微靠在門背,渾身脫力。
她……不想接受所知的一切。薑入微看著桌上厚厚的書本和試卷,心中強烈地希望這一切都不存在,她隻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高中……
不知道是不是她最後那幾句話震到了唐春生,這一晚唐春生沒有再敲響她的房門。早上起來後,唐春生也沒有什麼異樣,兩個人如常去了學校。
自從林莫遲開始接送唐春生起,她們早上就不再去學校的操場跑步了。加上天氣變冷,學校作息時間也調後了,多出的哪怕隻有很短的時間也實在應該與棉被進行爭分奪秒的親熱。
但這日不知為何兩人都起得較早,進了校門後唐春生在前麵腳步轉向操場,薑入微原本想與之分道,可是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今天依然大霧,操場十分安靜,薑入微見唐春生逕直朝她們打過招呼的那棵樹走去,心裡疑惑加重。這操場圍網邊的樹都是樟樹,自入冬後,學校已經給樹乾塗白,薑入微見唐春生過去後輕輕抬手摸著樹乾,又回過頭來朝她伸出了手。
薑入微咬了咬唇。不接觸到唐春生,她就無法感知樹木的靈性,但那隻手她實在沒有什麼勇氣再去握住——在她們之間的關係已經亂七八糟之後。
“過來。”唐春生小聲催促她。
薑入微隻得走過去,伸手輕輕搭在那隻手掌上。
唐春生的手掌很漂亮,掌紋也清晰毫不雜亂,儘管天氣很冷,卻很溫熱。薑入微怔怔地想著,而自己的手總是冰冷的,可能是因為她真的隻是一支冰冷的畫筆吧。
薑入微一麵胡思亂想,一麵伸手像唐春生一樣,將掌心貼在樹乾上。
果然,掌下呼吸悠長,多感受幾下,心裡那些紛亂的思緒都像被撫平了似的,心不由靜了下來。
“你記不記得我在這裡跟你說過我修過一世草木?”唐春生的聲音與那呼吸幾乎是同步的頻率了。
薑入微點了下頭。
“不是一定要修什麼輪回,”唐春生輕輕笑道,“但如果我不找回你,她就破不出壁畫,回不了天界的。”
薑入微注意到那個“她”字,心中一緊。
“我要真是她,還用入什麼輪回。”唐春生終於解釋了,又道,“我真不是她,但……具體說來,我也是她。”
這下子薑入微聽不懂了,皺起眉來。
黃沙落儘,始見真顏。
赤足立於小方桌上,她回望了人間一眼。
這一眼,穿透洞窟外依然肆虐的沙塵,超過萬裡大漠,俯視戰亂的烈焰。
那些殺戮與鮮血,呐喊與哭泣,與清淨的天界相比,人間如斯紛亂。下凡一趟,走過人間百城,目睹的一切悲歡離合,令她震撼、慌亂、悲傷,各個種種,已是無所適從,自覺渾身汙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