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特利斯雖然在收拾講台上的東西,內心卻在想著毫不相乾的事情。
“‘安斯’,也給我一份試卷吧,我也想做一份。”
斯科特走到了安斯麵前,然而說完這句話,安斯怔愣了一下才回神。
“這些都交給你吧,包括上次測試的成績....如果可以的話,能把他們上次的作業打個分順便彙總一下嗎?”
“好的,安斯老師。”
安特利斯聽到“安斯老師”這個稱呼的時候,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
然而笑容過後,他變得有一點無所適從。
就好像他此刻的情緒是完全不受控製的漂浮在半空中一般。
他想要抓住一個“確定的感覺”,但那感覺又偏偏是他明明不能細想的。
一直以來,他都試圖成為經濟學中的“理性人”。
理性人假設是十分有趣的。
當他最開始了解它,是在微觀經濟學的課程裡。
僅僅是準備通過大學考試的他在最後複習的時候對這個名詞嘲笑了很多次。
這世界上,並沒有絕對的理性人。
當一切都站在從“虛出發的虛之上”,他不知道這門學科所帶來的“實”到底存在於哪裡。
他抱著好奇和疑惑一次次的翻閱資料。
從宿舍到圖書館的那條路是他大學四年以來走的最多的路。
他並沒有解開這個困惑。
但可惜的是,他的條件也沒有讓他擁有更長遠的機會,再去深入了解了。
就像他高中一直熱愛的數學。
選的專業也是非常不儘人意,在人均一台智能手機的時代,網上充斥的各種信息總是天花亂墜的。
安特利斯在作為林斯安的時候並不是完全沒有下功夫研究選專業的。
但由於日夜打工,筋疲力竭生活所迫,他隻能抽時間快速選擇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專業。
造化終究是弄人的。
高中的他便早已經適應了任何都靠自己處理,自己扛。
因為對於他而言,幫助自己分擔膽子的人,也隻有自己。
他沒有父母,沒有親戚,朋友稀少,隻知道一腔熱血,一腔激情、努力刻苦的學習,勤思考勤動腦。
但總有一些地方是他所觸及不到的地方。
比如來自周圍成年人善意的指點、財富所帶來的眼界、父母所帶來的愛...
似乎僅僅是如此,但又似乎完全...
不是如此。
他選擇的專業,則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泥潭。
但路是他選擇的,確乎如是。成年人要為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做出的每一個選擇負責。
哪怕怕跪著,他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畢業時他隻有18歲。
那時候他還不懂得什麼才算是“理性人”。
儘管上輩子他才活到了22歲。
從18歲到22歲也僅有四年時光。
四年時光不長不短,足夠帶走的東西...不多也不少。
至少讓他理解並開始試圖成為“理性人”了。
每當麵對話語和聲音——聆聽所有話語、聲音中所有客觀存在的事物、所有感性因素的層麵,抽絲剝繭後再選擇回複那些至少在他看來恰到好處的回答。
每當麵對選擇和分叉——做出所有選擇、分叉中範圍內、最詳細、最周到、最全麵、最可靠的打算後再頂著勇敢、堅毅與無畏走向一個確定選擇的分叉路口的。
儘管每一個“最”,似乎都是加著引號的。
...
比如...他認可愛情,理解愛情。
但並不會不顧一切的投身愛情。
相信愛情。
他要走出來的路,似乎一直都建立在他一步一步的腳印上;建立在他一次又一次努力觸摸的實際存在的物之上。
而不是建立在完全由感性因素搭建的情感上。
他好像...
很久都沒能體會到…
愛的存在。
“安斯,你怎麼了?”
斯科特猛的搖了一下安特利斯,他才猛然回神。
這一瞬間,恍惚安特利斯在他身上看到了塞亞克的影子。
他揉揉眉心後輕聲回複道:“...沒事,沒有什麼。”
“那剛剛五皇子來著對你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斯科特看著安特利斯茫然的表情大笑出聲。
“你剛剛甚至麵無表情地對著五皇子點了點頭....哎呀....太絕了。”
安特利斯:“...?!”
“五皇子本來還是笑著的,方才被你回複的人都肉眼可見低落下來了...”
斯科特笑的前仰後合,語氣損極了。
男生打交道,一但有了點交情後的相處方式一向如此。
“他也才15歲,你就這麼對他!太可怕了!”
....可是安特利斯此刻硬生生的冒出來了想錘他幾下的衝動。
他的嘴角輕輕抽動了幾下,花了三秒風乾了一下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