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萊斯一邊聽著耳邊安斯一連串的就像是鞭炮炸開的字句,一邊用手指勾起擺在床邊的玫瑰,一邊十分耐心地傾聽了全部的內容。
深海藍色的夜空中幾縷微弱的星光映襯在伊萊斯的白發上,就看起來就好像在發光一般。
他一邊極其耐心地聽著青年脫口而出的每一個字眼,一邊漫不經心地將花束插成了他滿意的搭配形式。
伊萊斯指尖的魔法就像銀河之中流淌的星光,含苞待放的玫瑰因為有了元素魔法的滋養,變得愈發嬌嫩。
他很清楚在這樣的魔法下,玫瑰會以最爛漫且最絢爛的顏色於明早盛開,且一旦盛開,就永不凋謝也永不枯萎。
永遠都保持在最美的模樣。
睫毛顫動,伊萊斯發現自己也很好奇對方如果知曉他很早就表白過的反應。
安斯的語氣窘迫,向他傾訴的大部分話語都經的起表麵的推敲。
大體上的邏輯算是被安斯圓了回來,安斯一開始努力“低調”的行為也恰好和他所說的對於帝國對契禮人歧視的情況不太了解相呼應。
伊萊斯對於他這番因為喜歡自己才隱姓埋名的言辭當然是受用的。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會產生失望,都是因為增加了對對方過度的期望,而超出於一般人接受的“期望”,他知道是他這樣的情緒是不對的。
太過於期望對方的愛,以至於每一個字眼他都能拿來反複琢磨很久。
表白,男朋友...本來這些似乎都是離他很遠的事情,而就在今晚,一切似乎都落到了實處。
這樣的實處略帶空洞,但隻要伊萊斯一想到這個身份以及這個身份帶來的肯定,密密麻麻不斷外溢的喜悅便會將他的心口填滿。
他希望他所渴盼的來自對方的愛情,就如同這永不凋零的花。
青年的聲音就像是帶著幾分馥鬱香氣卻十分柔和而不刺鼻,這樣的聲音落在他耳邊,傳遞到他心裡則是好似帶上了幾分微癢。
伊萊斯聽見對方乖巧的沉默了,才輕笑著接道:“...第一次見麵,我並沒有忽略你...《魔法入門》也不是從大賽上聽來的,而是餘光掃到的。”
“男朋友..如果想要不被人注意到的話,明天我先去找你好嗎?”他剛好可以把花束帶給他,並且親手放在他床頭。
安特利斯雖然對於對方找上門來這件事感到略有窘迫,但還是略有遲疑的應下來了。
說完了這一係列令他想要腳趾扣地的編造內容,他當然還是沒有忘記自己心中最好奇的那個話題了:“...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開設的‘地下事務所’之中的?還有,到底為什麼確定我在那裡。”
伊萊斯也猜到了安斯會問這個問題,對於這個問題他才是在腦子裡想了無數遍。
或許他也要感謝他那一瞬間的對於安特利斯情緒體察的敏銳程度,以至於他的直覺居然完全沒有出現錯誤。
由此,他在那個昏暗的角落裡抓住了他。
從此以後…他將讓他再也無法離開他。
伊萊斯也是從未試圖在這樣一件事情上去壓自己的時間和經曆——猜測安斯的行為路徑,對於安斯的行為判斷。
猜測,他的心。
“因為,”說到這裡,他感覺自己的喉嚨都似乎變得有些許乾澀,“你看起來似乎就對於誰在操縱著伊夫.齊魯諾很好奇,我當時隻是大致猜測你可能會選擇去一個能夠打探交流情報的地方...這樣的情況應該是最有可能的。”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你對這樣的情況感到無所謂,隻是單純的想離開...如果這樣,我大概是找不到你在哪裡的。”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但我很慶幸,我找到你了...”
安特利斯被他這樣的話弄的心頭一顫,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撫上了麵容,手撫摸到額頭的瞬間,一句話輕飄飄地又傳了過來:“一名剛到帝國首都的公子問我在首都的遊玩攻略,我回答完就找不到你了...”
安特利斯的額頭突突地直跳,心道:你還知道啊?
不問彆人就專門問你,那不是對你有意思是什麼。
安特利斯還是低估了伊萊斯的會說話的能力,因此後麵這一段話完完全全是在意外的情況之下聽見的。
“如果這一幕成為了導致你離開的間接原因...那我得先說聲抱歉了。”
“但不得不承認,如果原因裡真的有這樣的一點,我會很高興,不過更高興的是...我回複他的時候都是在考慮怎樣和你一起遊玩這些景點。”
“而現在,這個願望徹底實現了。”
這樣的情況導致的後果就是安特利斯又用水係魔法和冰係魔法對著自己冷卻了好一陣子才徹底緩過神。
心裡則是低罵:伊萊斯能言善辯的這一套,到底是誰教會他的?
…
時間再回到現在。
所以安特利斯才在房間裡一邊快速用魔法試衣服,一邊又迅速用魔法替換著搭配,同時還要用魔法把不穿的衣服藏到櫃子裡。
當安特利斯眼中映身著潔白的類似水貂毛的低領口毛衣的伊萊斯,這細膩而又純潔的白非但沒有將他襯托的黑,反而更顯得他好似有冰肌玉骨一般,似乎是因為天氣微涼爾微微泛紅眼角使他整個人的都帶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魅惑力。
更彆說那低領口的毛衣反而使他修長且筋骨都漂亮的脖頸以及深邃且猶如白玉般的鎖骨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而他身著的純白色的毛呢大衣,則是完美的修飾出來了他身材的完美比例。
嬌嫩的且豔麗的玫瑰哪裡能抵得上“帝國之花”容貌的半分驚豔。
安特利斯看的接近呆住了,動作一下子就變得局促起來。
“我有聽說過,戀愛要從一束花開始...”伊萊斯抬眸注視著安特利斯,“玫瑰和你很配...”
當青年在一個偏遠的小館讓玫瑰綻放的時候他就這麼想了。
白色玫瑰和粉色玫瑰交錯捆成的花束上不知道是沾染什麼亮閃閃的金粉,本就嬌豔欲滴的花朵顯得更加動人起來。
安特利斯無意識之間邊接過了玫瑰。
腦海中則是閃過白玫瑰和粉玫瑰的話語...純潔的愛...
還有...初戀。
安特利斯:他怎麼有種自己處於被照拂一方的感覺?
送花什麼的...雖然小姑娘受用,他也受用,但讓他心安理得且義正言辭地接收這份禮物怎麼都有些彆扭。
表白不是他表的嗎?
為什麼他現在反而有種自己處於被動的那一方的感覺呢?
配合著伊萊斯想要親手插花的安特利斯一直小心翼翼地用餘光不斷在伊萊斯身上打量。
儘管受用,心中仍帶著一絲悱憤:明明“帝國之光”才和這花更搭才對。
讓他感到更不自然的則是兩人的穿搭,他的上衣和外套皆是黑色,而對方的上衣和外套全是白色,更巧的是,兩人的褲子還是同一個色調的深木灰。
兩人在魔法的掩飾之下再次變幻成了兩個普通人的模樣。
安特利斯:刺激,真夠刺激。
這叫什麼——瞞著整個帝國,不,整個世界,和弗拉瑟帝國最受矚目的皇子約會。
伊萊斯好像故意一般,用了變化麵容的法術之後,他打量細細打量了一下安特利斯,“私聊”的語氣帶著幾分調笑:“...你應該知道我們在外人眼裡是什麼樣子的吧?...還有,你是怎麼保持著七階到八階的魔法波動的?”
被伊萊斯細細打量著的安特利斯汗流浹背,隻好用意念小聲回複:“我知道...維持波動是因為我身上戴了吸收元素魔法的晶石...”
看到伊萊斯有些了然的神情,安特利斯才忍不住發問:“但...為什麼要變成這副模樣?”他不但知道,而且驚訝。
因為伊萊斯將兩人都變成了黑發黑眸。
而在這個世界裡,隻要是契禮一般樣貌的人都會被多打量兩眼。
儘管現在兩人的五官都是極其平淡的模樣,但由於伊萊斯以及安特利斯高挑的身材,兩人也不免收獲了不少目光。
“因為漂亮。”
伊萊斯的這句回複完全是出安特利斯意料之外的。
然而他的語氣又十分真摯誠懇,安特利斯的心跳在這一瞬間再次加快了起來。
在安特利斯尚為怔愣的時刻,伊萊斯不由自主的輕輕勾了勾唇角。
在對上安特利斯的目光時,他的眸光則是一片澄澈,語氣也格外溫柔:“要牽手嗎?男朋友...”
兩人明明站在冒著冷氣的冰元素霍布斯公園前,而這個時節也正是層林浸染秋色遍野...
安特利斯卻有種被暖流襲擊的感覺。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麼和對方牽到一塊的。
安特利斯隻知道自己第二次牽手的失魂落魄之感不亞於第一次的。
他的餘光一直在對方潔白且顯得十分柔順的白發上,為什麼不是臉?
還不是因為他壓根不敢看,每做一件事之前,伊萊斯都會語氣柔和地向他詢問。
但安特利斯心裡門清:這人雖然看起來所有事都要詢問自己,但卻件件有自己的主意。
隻是恰好在今天兩人的主意都湊一塊了,否則安特利斯的直覺告訴他自己:這位雖然時時刻刻都詢問自己意見的男朋友似乎隻是選擇聽取意見,但吸收意見則是要看他自己的判斷。
還好,安特利斯同樣有種直覺,讓伊萊斯吸收意見的方式隻需要存在一定道理。
他這位才談了一天的男朋友,無論從談吐還是從行為看,都是屬於好脾氣的那類。
但越是這樣,安特利斯越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更何況伊萊斯不但詢問的很輕柔,那張漂亮到挑不出任何錯處的麵龐上還依稀帶著些許的小心翼翼。
也正是因為如此,兩人從到霍布斯公園門口,到買完票一起走到公園的入口,牽著的手都從來沒有鬆開過。
安特利斯也不裝了,依靠著自己強大且逆天的魔法,早就就透過水係九階魔法“真實之鏡”照了照。
在安特利斯操縱元素魔法的瞬間,伊萊斯則是順著那周圍群眾看不見的地方多看了好幾眼後,似有水霧流淌的眸子裡帶上了幾分訝然。
不但照了一下他自己,還照了一下伊萊斯在他人眼裡的磨樣。
他現在在他人眼裡是一個樣貌十分普通...嘶,這怎麼評?
怎麼看都有一種潦草…潦草小狗的感覺。
就跟自動添加了高斯模糊一般,安特利斯看著這張臉,是哪裡都沒有感到美感。
漂亮...?安特利斯感覺自己的靈魂遭到了衝擊。
反觀他身邊的這位——伊萊斯好像偏心一般,給自己變幻的那張臉則好看許多,模樣都可以稱作有幾分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