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李有才怒氣衝衝的樣子,黑影也不敢反駁,自己搖搖頭,又往旁邊縮了縮,沒想到撐著炕麵的手指不知怎的微一使勁,噗的一聲,一根手指頭又老老實實的鑽到了炕裡頭。
心下知道壞了,怕李有才再揍它,於是小心的挪了挪屁股,把新添的小洞給堵嚴實了。
李有才沒發現它的小動作,也懶得在這個時候教育它,隻黑著一張臉喝道:“滾到床上去!”
話音落地,才想起黑影腿不能動,還得自己把它弄到床上去,頓時更氣了。
等把闖禍鬼扔回到床上,李有才把炕席全部卷了起來,待卷到黑影剛才坐過的地方,看著炕席上麵明晃晃的、還來不及修補的、孤零零的一個破洞,忍不住回頭瞪了它一眼。
黑影把自己的半張臉藏在枕頭後麵,見李有才轉頭瞪著自己,小心的把枕頭往上舉了舉,將自己擋得更嚴實一點。
李有才看著床上諾大的、黑乎乎的一團,對它傻兮兮的掩耳盜鈴的動作不置可否,轉頭認真的補起炕麵來。
不是他著急,實在是不補不行,不把那些洞給補上,連口熱乎飯都吃不成了。
補起的炕麵沒有原來的結實,李有才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他把炕麵補好後,小心的升起了火,慢慢的把那些補丁給烘乾。
烘炕用的柴禾多,他怕浪費,吃完飯後,便把之前處理的兔子肉拿了出來,重新焙了焙。
夏日潮熱,肉食放不住,李有才便把兔子肉都做成了肉乾,饒是如此,也還是十天八天的就拿出來重新處理一番,生怕敗壞了。
他一邊焙,一邊往嘴裡扔了兩個,見黑影窩在一邊,眼巴巴的看著,心裡軟了軟,也給了它兩個。
黑影接了過來,學著李有才的樣子,慢慢用牙齒撕磨著,嘴裡嘗到了不同於以往的滋味,美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待兩根肉乾都吃完後,想起了什麼,忙撐起身子來,就要往地上爬。灶台邊的李有才看到,嚇了一跳,忙過來扶住,“你要做什麼?”
黑影半靠在他身上,抬手指了指旁邊櫥架頂上的木牌。
李有才和黑影相處久了,自然知道木牌對於它的重要性,那天雨中相遇後,他便把木牌好好的晾乾,又拿著乾布來回擦了許久,這才把上麵的泥汙完全弄乾淨。
要是拿濕布去擦,那就是一抬手的事,偏偏在要動手的當頭,想起了那次自己被黑影捶哭,淚水落上木牌上,引發了黑影家裡的一場水災。
想到這裡,又想起之前的大雨滂沱,沒忍心再動用濕布。不光如此,他還把木牌擺在陽光能照到的地方,愣是曬了好幾天。
此時聽黑影要木牌,李有才有一瞬間的不忍心,不過,看著對方殷殷切切期待的樣子,他隻能無奈的起身,把櫥架頂上的木牌拿了下來。
把木牌塞到對方懷裡,便快步走了開來,他怕對方一會兒會哭出來。
麵對一個黑黝黝的、燒焦了似的黑影,李不才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它。
還是眼不見為淨才好。
不想,他剛把焙著的兔子肉翻了個麵,就聽身後的人道:“這個……給你。”
李有才一轉頭,就見黑影捧著一個熟悉的籃子,使勁的往自己這邊遞了遞。
“這是什麼?”他詫異的問道。
話音剛落,就聽黑影一字一句,認認真真的道:“這是……肉,你給我的肉,都給你。”
李有才兩手接過籃子,掀開頂上蓋著的那層布巾,就見裡麵是滿滿的一籃子肉乾,正是那時候自己送給黑影的臨彆贈禮。
記得自己烤肉乾的時候,黑影圍著直轉圈圈,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不想,這麼久過去,這籃子肉乾它竟一點也沒動。
想到這裡,鼻子一酸,不知怎的,眼淚就刷的落了下來,“你怎麼沒吃?”
黑影眼睛彎了彎,“舍不得……給你吃,你彆生氣。”
李有才擦乾眼淚,笑了,“真是個傻蛋,給你的就是給你的,乾嘛又還給我?”
黑影見他笑,自己也高興起來,“你彆生氣,好不好。”
“好,不生氣了。”
見李有才承諾不生氣了,黑影自覺李有才不會為炕的事情把自己趕走,心裡的大石總算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