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 她的聲音,突然好冷淡.....……(1 / 2)

春不曉 薑澄 5544 字 9個月前

32. 不懂

兩個小姑娘說的一點沒錯,這一夜加一上午的暴雨,已然將來不及吞咽的河道灌了個飽,就連臨岸的埠頭此時也隻剩那麼三四階還露在河麵之上,往下看渾渾黑黑深不見底的,像是蟄伏著什麼鬼怪。

陸懷沿著鋪子下的屋簷走,涼拖一腳深一腳淺地踩著水,一手提了麵包一手又拎著雨靴,緩慢而堅定地與風雨做著鬥爭,一路往西。這回,她倒是小心些了,生怕又像剛才送完李玉嫻回來那樣,走急了一不小心腳丫子就滑出了拖鞋,碾上了道上的小石子兒,疼得她眼淚花子都要出來。

“陸小姐早,李老師還沒下課呢。”陸懷剛叼著麵包袋子收傘進去,迎麵就見郭襄正捧著一杯咖啡靠在櫃台邊上看她,熟絡與她打招呼。

而除了她,外廳的休息區已經坐了好幾個像家長的人,這會兒應該都是過來接孩子放學的。

陸懷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十點五十分不到,距離李玉嫻下課還有近十分鐘:“還好,快了,我等會兒她就好。”

“今天的雨是真大啊,感覺我來蘇州幾年了,都沒見過這陣仗的,真跟白娘子水漫金山似的,下雨不要錢。”

陸懷看著郭襄悠然地杵那兒說這話,像是在跟自己說,又像是在跟所有人說,陸懷濺了些雨,此時渾身發冷,有氣無力的,不是很想接郭襄的言,但又怕人家確實是要跟自己攀談。

“是的嘞,像這麼大的雨啊,我就記得是98年那次哇,河裡的水都盛不下,淹到家裡來了,我大兒子還非要拿著木腳盆說要在家裡劃船,這一晃兒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孫子都得上興趣班了。”

“那你這奶奶當得可真早啊哈哈哈哈!”

“98年的雨確實大,我也蠻有印象的......”

有人接了言,繼而一句接著一句聊開了,郭襄自然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些人身上。

陸懷抱著手臂,躲開了進門那處的空調出風口,站到了休息區的角落,安靜地等待李玉嫻。

也不知道在那兒發呆了多久,就聽得樓梯那邊一陣嘈雜,定睛時就已經有兩個腳快的孩子跑來了。

下課了?

陸懷看了眼手機,十一點零三分,確實是下課了。

方才還淡漠的臉立即有了笑意,陸懷邁步出去,比那幾個要接孩子放學的家長還快。

“陸小姐,哈哈哈,彆急。”背後,郭襄的聲音夾在一群孩子的嘰嘰喳喳聲中,顯得格外縹緲。

陸懷並不作理會,並且在看到李玉嫻的出俏身姿出現在樓梯轉角時就恨不得逆著那幾個往下跑的孩子衝上去把人挽住。

“乖乖。”隔著那麼長的階梯,李玉嫻很輕很輕地叫了一聲,甚至好像就隻是做了個口型,但在陸懷耳裡卻是聽得紮紮實實,忙不迭點頭回應她。

“等很久了?”李玉嫻手臂上還勾著一隻帆布袋,是陸懷送給她用來裝書的,她見陸懷的意思要挽她,就不露聲色地將袋子從左手換到了右手,並用右手挽住陸懷的胳膊。

“沒過久,你看!”陸懷獻寶似的將手裡的麵包袋子提給她看:“你愛吃的。”

“這麼大的雨,怎麼還特意去買,你看你,衣服又濕了很多。”李玉嫻眉頭輕鎖,即使是見到了自己愛吃的麵包,臉上的喜色也不多,反而拎了拎貼在陸懷肚子上的濕T恤,語氣有些不大高興:“也不怕病了。”

“我身體好著呢!”

“李老師,第一天上課覺得怎麼樣,還順利嗎?”郭襄揮彆了幾個家長,端著咖啡往她們這邊來。

陸懷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一出課後調研的流程,她隻想著趕緊帶李玉嫻回家,收拾收拾點個悅仙樓的外賣到家裡吃呢。

“尚可,就是孩子們心性稍有些輕浮,可能暫時無法適應我的教法,回頭我再改進。”李玉嫻得體地笑著,氣定聲柔,全無半點不妥,聽著就讓人覺得如沐春風:“若是哪裡做的不好,郭老師也可以與我提,隻是現下恐怕要先失陪,隻因我的妹子身上濕了很多,得儘快歸家,免得受涼了,見諒。”

李玉嫻說得這麼禮貌,郭襄就是想多說幾句也是不可能了,於是隻好側身讓路:“好的好的,李老師辛苦了,回頭我會問問學生和家長那邊的意思,如果有什麼需要調整的我再跟你聊,你們先回去吧。”

“嗯。”李玉嫻頷首以示告彆。

“再見,郭老師。”陸懷也笑著朝郭襄揮了揮手,至少將表麵友好做了個足。

外廳裡聚集了不少孩子和家長,有的撒著嬌要奶奶帶著去吃奶茶,有的吵鬨著不肯回家寫作業,嘰嘰喳喳正喧囂,然而李玉嫻一過去,幾個眼尖兒的就叫上老師好了,這乖巧模樣與剛才的不聽話大相徑庭。

陸懷覺得神奇,但還是憋住了疑問,先讓李玉嫻換好了鞋,而後攜手走進了雨幕。

“乖乖。”

這會兒的雨勢比來時要小上一些了,隻風還是很大,這斜風卷著雨點撲麵而來時,仍舊免不得要把衣服打濕,陸懷關注著李玉嫻的情況,走路有些出神,就沒注意到李玉嫻這聲喃喃。

“乖乖。”

“啊,嗯?”陸懷回神應答。

“雨仍是大的。”

“嗯。”陸懷不明所以,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來時我沒有注意,一心護著懷裡的書袋,害你照應我許多,身上也濕了許多。”

啊,這事。

“哈哈哈,書重要嘛,人濕了可以換衣服,書濕了可就皺了。”說著陸懷又將傘往前擋了擋,好更多護著李玉嫻的書。

“若是這時我要抱你,可算得是曖昧?”

“啊?”陸懷有點懵:“什麼...意思?”

“像如此。”原本雙手環抱書袋的人此時鬆下一隻手來,頓了頓,攬上了陸懷的腰。

陸懷:“......”

“這傘不大,我這樣摟著你,你好貼我更近,這般你的肩膀就不會在外頭了。”雨點滂沱,打著傘麵,發出不間斷的砰砰砰聲,若是在傘下說話,就容易被雨聲蓋過,但也不知怎麼的,陸懷聽了卻覺得好像是春雷悶響進了耳蝸,不清晰卻隆隆震耳:“你不要以為......是我曖昧。”

“嗯,這不能算是......曖昧。”陸懷低著頭,感受著腰間不容忽視的溫熱觸感,一時間竟腿軟的有些走不動路了。

“以後,你也不要總是把曖昧掛在嘴邊......”陸懷細若蚊吟的聲音從唇邊擠了出來。

能明顯察覺到李玉嫻的步子一緩,陸懷也不由跟著慢下一步。

以為李玉嫻要說什麼,但等了會兒,人家也並沒有再說。

陸懷定定地盯著兩人的步履在鋪得細密的青石板上滑過,每走一步都是水花四濺,濡濕了李玉嫻的長裙底擺,久而久之就看得陸懷頭昏眼花、眼眶發燙了。

她一時分不清這種難受的感知具體是來源於什麼,是因為李玉嫻沒有接言,還是因為自己又說出了違心的話?

如果是因為說了違心的話,那什麼樣的話是不違心的呢?

如果是因為李玉嫻不接言了,那她又期待李玉嫻要接什麼言呢?

好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啊,一點都不坦率,一點都不勇敢。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也沒多久,畢竟回家的路也就十來分鐘:“先是做不得,如今竟連說都說不得了嗎?”

陸懷猛地抬頭側首看向李玉嫻,見她也在看自己,又立即低頭躲開她的視線:“我......”

她的聲音,突然好冷淡......

她這麼冷淡,讓人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