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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讓李玉嫻多哄哄自己,但這麼特殊的時期,到底還是要自己多哄哄她。
生病總歸是難熬的,白日裡說笑話時,時間還算好挨,可到晚上,仍舊會難受得睡不著。而且不管怎麼說李玉嫻也會愛惜自己的身體呀,每每看到身上那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退去的疤痕印記,總會忍不住的歎息。
可能唯一還有點好處,就是兩個人有了一段長而空閒的私人空間吧,一如最初李玉嫻到來時的那個階段,陸懷暫不必每日接待來客,李玉嫻也無需出門打工掙錢,每日的瑣事結束之後,就是一起說說話、看看電視、睡睡覺......
如此約過了半月,等到李玉嫻身上的水痘都結了痂、不再具備傳染性,於是在‘勞模’李玉嫻的催促下,陸懷重新開始營業。而隨之而來的還有那位郭老師、郭老板,仍舊惦記著李玉嫻這位好社畜,帶著水果和新合同再次造訪了。
“李老師身體好些了嗎?”
一年的最後兩月已經到了,天氣將冷,就是穿上毛衣大衣也不會覺得熱的溫度,陸懷將軟和的毛毯墊在了藤榻上,也將郭襄請到了自家冬天的根據地——廚房。
“嗯,好些了,多謝掛念。”李玉嫻並不特彆熱絡,也未拿出拒人千裡的姿態,生了一場病,她確實比早前要消減一些,去年給她買的薄棉服,今年穿竟然顯得更大了些。
這會兒她臉上那些相對小而淺的痘印已經基本都退下去了,可額頭上最開始爆出的一粒卻是結著深色的痂,恰好在眉心上麵一點,也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留印子。
“其實我是很愧疚的,因為之前陸小姐也說了,你的生活軌跡很簡單,得了這個病,如果不是在家裡染上,也大概率就是在我那裡染上的,雖然孩子們都沒事,但我也沒有辦法保證孩子身上有沒有攜帶的病毒......真的很不好意思,所以這個紅包你收下吧,是我一點點心意。”
李玉嫻看了眼郭襄遞來的紅包,將目光轉了轉,落到了躲在灶頭後麵一邊烘手一邊偷聽的陸懷身上。
見陸懷做了個‘收’的口型之後,勾了勾唇,推卻了:“郭老師客氣了,你的心意我領了,但無功不受祿,紅包是萬萬不能收的。”
陸懷撇了撇嘴。
“哎,李老師你就收下吧,這是應該的!這不以後也還要仰仗你麼,孩子們都盼著李老師回去給他們上課呢,特彆是羅藝宸那個小姑娘,每次來上課都要問我一遍李老師來不來呢,她真的是你的小迷妹一枚。”
說起孩子,李玉嫻臉上的笑意就顯得鬆泛些了:“藝宸啊......確實是個古靈精怪的。”
“所以這個紅包啊,你必須得收下!讓陸小姐給你買點好吃的好喝的,多補補身體,早點康複。”
陸懷悄悄翻了白眼。
“那......多謝郭老師的好意了。”
“其實這次來呢,還有件很重要的事......”
......
“啊,終於走了,坐小板凳坐得我屁股都疼了。”陸懷抻了個懶腰,噘著嘴,從灶頭後邊出來:“這郭老師可真能說客套話啊,一套接著一套,不就是給你加錢轉正這麼一件事嗎,讓我說,十秒鐘就說完了,她能說一個小時......”
“哎,彆說了,快來扶我,躺得我腰都疼了。”李玉嫻嗔笑著瞪了陸懷一眼:“你這小沒良心的,就推我一人跟她虛為委蛇,自己卻躲得遠遠的。”
陸懷趕緊跨步過去將李玉嫻從榻上拉起,然後替她揉揉肩:“嗐,你也知道,我不太喜歡她嘛,我怕坐得近了,會被她瞧見我總是翻白眼。”
李玉嫻失笑:“你啊......”
“你彆勸我了,我性子就這樣的,做生意那是沒辦法,但生活裡就是第一感覺喜歡的人就喜歡,第一眼就不合眼緣的,真不能勉強自己去打交道,光是寒暄,就已經用完我所有的力氣了。”陸懷輕輕拍著李玉嫻的腰,半是嬌嗔半是賭氣道。
“噢,那......我是哪種?”李玉嫻脈脈地打量著她。
“你是哪種?你是明知故問的壞家夥!”
李玉嫻抿唇直笑。
陸懷嬌嬌推搡了一下李玉嫻的肩:“彆笑了,過來幫我一起包點餛飩吧,天冷了,早上想吃熱乎乎的餛飩。”
“來了。”
在江南入冬至農曆年新年之前是一個淡季,年尾就像是一輛拉載著老煤的火車,哼哧哼哧催趕著走在前頭的絕大多數人,並在他們的眼前擺放名為新年的誘餌,絲毫不給喘息的機會。所以陸懷仍是很空閒,一邊柴米油鹽,一邊養精蓄銳,等待著集中年假時,那一波報複性地出遊與消費。
若是在以前,這樣的日子又將是她放空自己的時候,每天都無欲無求地吃飯、睡覺、自己玩自己的,好似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每天都索然無味。
可如今,身邊有了李玉嫻,好似她的生活重心又繞著李玉嫻重新運轉起來了,看書寫字,弄飯烤火,閒話散步,招貓逗狗......這些日子怎麼說呢,其實仍是閒的,可又閒出了不一樣的感覺,至少,她覺得充實。
“要是不生病就好了......”這是陸懷唯一不滿足的地方了。
水痘之後,一場猝不及防的流感來勢洶洶,將好不容易才回複些活力的李玉嫻再度打回了病貓模樣。
陸懷發現,李玉嫻就真的像是這個世界的新生兒,在麵臨各種第一次得的病時,身體總要有許多過激反應,往往比現代人要更嚴重......
“會好的。”李玉嫻病懨懨地歪在榻上,眼睛鼻頭是紅的,聲音是啞的,忍不住地時候還要咳嗽兩聲。
“我覺得自從你得過水痘之後,整個免疫係統都差了許多,之前你明明身體很好的,夏天我感冒的時候都傳不上你,怎麼現在就......”陸懷萬分苦惱,李玉嫻不舒服,自己就算不生病也像是生了場大病似的,渾身不得勁:“弱不禁風的......”
“咳咳。”李玉嫻抵著唇咳笑道:“跟林妹妹一樣了。”
“你少烏鴉嘴了咒自己。”陸懷反身白了她一眼:“我現在可聽不得這些,不跟你開玩笑的。”
“冬天麼,總是容易生病的,且病了也不容易好......咳......我以往在家,這個時節也總要生上一兩回病,你不要擔心。”
陸懷眼圈都紅了:“我不信,你剛來那會兒也是冬天,可從冬到春,我都沒見你生病,你還記得不,當時你就在外麵那條街上,雪天啊,就穿那麼點衣服,我把你帶回來,篤定你這小娘魚得凍得大病一場,結果你都好好的。”
李玉嫻一愣,思忖了半刻,笑道:“那.....你也忘啦,我跟你說過,我到此處時雖是冬日,可在家卻是夏日,許是那時身體都未曾反應過來罷。”
陸懷萬沒有想到李玉嫻還能冒出這麼一個先進‘倒時差’理論來,頓時哭笑不得:“你倒是歪理多。”
“隻是將實話說與你聽罷了。”李玉嫻輕歎一聲:“但我亦想著快些好起來,這樣也能在忙時多替你擔待些活......到那時,天寒地凍的,儘量還是少讓阿婆們出來做工了,免得跌了跤或是感了風寒,那就得不償失了。”
陸懷心裡頭軟塌了一塊,酸酸得難受。
這人總是這樣,自己都病了這麼些時候了,可她還在為那些在自己這裡幫工的老人著想,為自己的生意著想......
放下手裡的擇洗了一半的白菜,陸懷擦淨手,去到李玉嫻身邊挨在她身邊,蹭了蹭的臉頰,委屈道:“那你快點好起來嘛。”
“快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