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 你可真是會疼人的(1 / 2)

春不曉 薑澄 5884 字 9個月前

74. 禮物

“過年過年,這年也就這麼過去了,哎,又長一歲。”

陸懷坐在灶頭前,一手用火鉗挑動著灶膛裡頭的木屑,一手則交給身旁的李玉嫻,讓她幫自己修指甲。

“你這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呢?”李玉嫻用指腹蹭著陸懷剛剪過的食指尖兒,覺得沒什麼毛刺後,又開始下一根手指。

“高興啊,今天初六,明天初七,等彆人上班了,我們的年才算開始啊。”陸懷幸災樂禍道:“我想好了,過兩天我就去研究研究飛機票,等元宵過了,我們可以去南方暖和的地方玩玩,正好不用跟他們一起撞上旺季,怎麼樣?”

“南方?多南的南方?”

“很南的南方,四季如春的地方,嗯......還沒想好,或者你想看海嗎?我想著上一次帶你去看了我們這邊見不到的山,這次帶你去看我們這邊見不到的水?”要帶李玉嫻看遍山海的誓言她陸懷可從沒有忘記,隻可惜這一年之間能得長空出去的時間也就兩次,一次是暑假後,一次是寒假後。

“我都好,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李玉嫻含著笑,繼續為陸懷修指甲。

“唔,那我再想想。”想到不久後就能出去玩兒了,陸懷小曲兒都哼出來了:“對了,你那邊什麼時候返工?”

“不曉得,等她通知,大抵孩子們什麼時候上學了,我們也就什麼時候繼續上課。”

“噢,沒事!就算撞上了,請個假也不會怎麼樣吧。”陸懷砸了咂嘴,挑了一根腳邊的小木柴丟進灶膛裡,心裡兀自想著事,應是什麼開心事,愈想唇邊的笑意就愈甚。

“好了,這下我知道你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了。”李玉嫻將她的神情全都收在眼裡,拍了拍膝上鋪著的圍裙:“另一隻手呢,怎麼給你剪?你讓讓我,我坐裡麵?”

“噢,好,我的貼心好夫人!裡麵請!”說著起身,為李玉嫻讓出一點點空間。

李玉嫻沒好氣地撇了撇唇,端起自己的小板凳,繞過陸懷身坐進裡側,輕嗤道:“我是你的貼心夫人,你卻是一點不貼心。”

她捏起陸懷那隻還沒有修過的左手,抽拍手背:“你可真是會疼人的。”

那一個疼字,音說得著實重,陸懷反應過來,頓時被她臊得脖頸耳尖都泛紅:“我......我......”

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她有錯。

李玉嫻指責得沒錯。

“也沒有很長嘛......”

“嗯,確也不是長不長的事,孟浪鬼。”

陸懷無從反駁,鼓著腮幫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最後隻能咬牙委屈道:“你說疼了之後我後麵都很輕的......”

李玉嫻低頭暗笑,全不回應陸懷那結結巴巴的解釋,隻將她的手抓過來,繼續為她修剪。

陸懷一雙眼不敢落在李玉嫻身上,亦不敢落在自己的手上,隻能盯著那灶膛裡四處躍動的火苗,那又燙又辣的紅光好似直接灼到了自己臉上:“咳嗯,那個......年前關門了的麵包店,就你很喜歡的,在西橋那邊的那家......今天應該要開門了,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開了?”

話題轉移開了,陸懷心裡一鬆快。

“應該要開了吧,年假差不多都過完了。”

“那......還是尋常那老三樣罷。”李玉嫻沒有跟她客氣,直接點菜,默認接受了陸懷這拐彎抹角的‘補償’與‘道歉’。

“好,等燒完這鍋水我就去!”

“嗯。”

指甲修完,鍋裡的水還未滾,身邊的枯枝木柴倒是在這一個年頭裡燒得所剩無幾,隻留些不能成捆的碎木殘枝落在腳旁,瞧著到底不甚乾淨。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眼前這位大小姐習慣了這樣的場麵,從最開始的坐如針氈、不知所措,到如今點火燒柴、手到擒來......

就此事,陸懷還曾問過李玉嫻,問了不止一次,問她,讓她做這些粗活會不會覺得自己在過一種‘下人’日子,畢竟於她來說,在曾經的生活裡,燒柴擇菜洗衣做飯之類,從來隻需交給仆從來做就好。

適應,自然是需要時間適應的,李玉嫻也很坦誠地說過。當然她並不覺得自己是不應或是不能做這些事,而是會產生落差、也會覺得自己怎得這些事也做不好......直至後來,她說其實自己最開始還是想得淺薄了。

她說,一隻從波斯渡來的貓,身價隨主尊貴,每日都是錦衣玉食,有人準備食水,有人替她梳毛,有人跟她說好聽的話......將她養成了一隻在閨房裡、在玉榻上討嬌打滾的‘好貓’;還有一隻冬日裡掠過房簷的黑貓,神出鬼沒、風餐露宿的,幾乎無人知道她究竟是個何模樣,她要自己梳毛,自己奪食,若是碰上落雪天,恐怕要餓上好幾天,若是不巧,隨時都會凍死道旁.....

是以,做哪隻貓呢?

李玉嫻也沒再說下去,但陸懷卻從她的目光裡讀出些許意思——李玉嫻不想做波斯貓,李玉嫻也不想做黑貓,她不是貓,她是一個人,用了矜貴換取了平凡,平凡而瑣碎,瑣碎卻自由。

“可頌要原味羊角的、瑞士卷要鹹奶油杏仁的、法棍是蒜香的,這三樣是吧?”陸懷掰著手指,將李玉嫻在那家店愛吃的數出來,數完還笑她:“你不會是因為我說總吃甜的不好,所以不選甜的吃了吧?”

李玉嫻麵無表情地抿著唇,好似在怨她,你明知故問作甚!

“哎,沒事,也不是一直吃!”陸懷目光落到李玉嫻那仍舊盈盈一握的腰上,不由歎氣,一生病就掉肉,一生病就掉肉,要養起來卻不是容易的事。

“不要我與你一起去麼?”李玉嫻勾了一點水池裡的乾淨水將手洗淨。

“你就在家裡吧,我買完馬上就回來了,鍋裡的肉你看著點,彆又燒糊了。”

“好,路上小心。”

“放心。”

戴好耳套手套,陸懷趕緊出了門。

隻是一出門並不是向著那家麵包店所在的西橋方向,而是向左手裡的東邊去,並且愈走愈快。

此行目的,買麵包隻是作噱頭的前菜,更重要的是要是去跟一個人‘接頭’,在他那裡,她預定了李玉嫻的新年禮物。

一得琴社。

陸懷盯著眼前的門頭招牌看了兩遍,隨後抬步推門進屋。

一進去就瞧見,那要找的人手中正拿著雞毛撣子掃灰。

還挺悠閒啊!

“新年好哇!”這一聲問候,也就摻了一點客氣,更多像是熟絡之後的老朋友招呼,以及一點點氣惱。

“唷,大客戶來啦。”那小哥一看是陸懷來了,眯著眼就將嘴笑沒了邊,要不是他聲音聽著溫文爾雅不緊不慢還像個斯文人,不然真想把他往狐狸那邊歸類了:“陸老板新年早啊!”

“你可終於舍得開張了,賺錢不積極,思想多少有問題。”陸懷翻了個白眼。

當初她背著李玉嫻來加這個人的微信,原以為這玩古琴的,怎麼也是個正經人,且當初看他跟李玉嫻有來有往聊得那麼深奧投機......沒想到混熟了也是個沒正經的,怎麼看那曉風月、知風情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

“這大過年的,除了你做我生意還有誰啊,待在這裡也白白浪費時間。”他將手中的雞毛撣子往旁邊一方,拍了拍手:“再說你要的那台一直在我老家呢,大過年的要雇人小小心心地運過來也是個麻煩事不是。”

“那請問肖老板,我要的那台現在你給我運過來了嗎?”陸懷一眼凶光地瞪著他,但凡他說一句還沒到,她就要把他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