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有話

“李......玉嫻？”

已然深夜，正準備去查房的護士抬頭看清向護士站走來的人，就立即起了身。因為知道這位病人情況比較特殊，家屬又沒有陪在身邊，怕是神誌不清，會出問題。

“怎麼了嗎？哪裡不舒服？還是要做什麼？”放下手中的東西小跑過去，一邊輕聲問一邊確認家屬有沒有跟上來。

“護士小姐你好，想問問你，有沒有不要的紙，再借我一支筆。”來者麵帶善意的笑，沒有平日見到的鈍感，談吐清晰，溫和有禮，若不是經年忍受病症折磨，想來會是個很有精氣神的老太太。

護士凝著她的眼神仔細辨認，遲疑問：“要紙和筆？”

“是的，麻煩你......”

“要做什麼嗎？”

護士很謹慎，雖然紙筆這種東西沒有什麼威脅力，但仍要考慮隱患：“是不是失眠了？要是睡不著的話，我這裡是可以開安眠藥的。”

老人雙手顫巍，隻抬在腰間位置搖了搖：“謝謝護士，我就是想寫點東西給我家那位......趁著腦子比較清楚的時候。”

護士一怔，欲言又止。

但最終化為一聲歎息：“有的，你等等，那你要拿回去寫嗎？”

“謝謝護士，我就在那裡寫，怕弄醒她。”老人指了指護士台對麵的連排等候椅。

“......”

將紙和筆拿來，到已經坐在等候椅處的李玉嫻跟前，護士仍舊不太放心：“你確定沒有問題嗎？等下我們馬上要去查房了。”從淩晨一點到早上八點這後半夜，安排了兩個護士值夜班，其中一個去廁所了，等她回來之後就要去查房，所以沒有人能在這裡看顧她。

“應該沒關係。”老人道。

“......”

“怎麼了這是？”上廁所的同事回來，看見這麼晚了有個病人在外麵也是一緊張，以為是出什麼事了。

李玉嫻又解釋了一遍。

“這樣不行吧？”顯然這個護士會更謹慎一點：“這出了事我們是有責任的。”

“這樣啊......”李玉嫻深知自己這是給人家添麻煩了，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倒是先頭那個護士動了惻隱之心，替她說話：“......要不你在這裡看著她？我一個人去查房也可以，今天晚上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唉，也行。”

——

年紀一大覺就輕，無需鬨鐘，陸懷就每天早早醒來了，最主要的是，今天是她們出院的日子，無論是她還是李玉嫻，都可以暫時告彆醫院這磨人的病床和陪護椅，回家好好洗漱一下睡個安穩覺了。

上午十點出頭，最後一瓶點滴吊完，護士來給李玉嫻拔了滯留針，陸懷則是給她穿戴好行頭出去繳費辦理出院手續等。

約莫快十一點的樣子，陸懷拎著大包小包，帶著李玉嫻下樓，這家醫院還算方便，如果打車是可以讓人家直接開到住院部樓下的，所以也免去陸懷一些辛苦。

“到家估計十一點二十分，中午想吃點什麼嗎？”

家裡隻有她們兩個人，連隻貓都沒有養，不對，年輕的時候也是養過的，養了一隻學生丟掉的貓，還是隻品種貓，叫暹羅還是什麼的，據說還是個泰國妞，一養也養了也有七八年左右，最後也不知道是走丟了還是被人偷走了，她和李玉嫻都挺傷心的，自此以後也沒有再養過彆的寵物。

離家八天了，冰箱裡的剩菜剩飯肯定都壞了，這麼多天沒有人氣，估計東西都落了灰，桌子啊床啊什麼的，也都得收拾好了才能用......也是個不小的工程。

“沒有什麼想吃的嗎？”心中念頭已經轉了又轉，但都沒有等到身邊人的回應，看來今天神思沒有昨天清楚了，陸懷歎了口氣：“想不想吃麵包？好久沒吃了。”

年輕時候，李玉嫻最愛吃的就是麵包，也喜歡咖啡西點西餐之類的，在那個年代吃這些東西的，一般都是家庭條件比較好的小姐，有錢有閒的人才會去咖啡廳裡消磨時間。

而陸懷就不屬於這一類人了，她人生裡第一次喝咖啡是李玉嫻帶著去的，然後像個木頭一樣全靠李玉嫻替她弄。

“嗯。”李玉嫻遲緩地點頭：“想吃羊角包，也想吃歐包。”

“行，都給你買！”

有求必應。

開出租車的小夥挺有善心，知道她們倆不方便，跟門衛打過招呼之後直接把兩人送到了小區的單元門口，替她們把行李拿出來後還問要不要幫忙送上樓。陸懷很感激，但婉拒了，老來換了套有電梯的房子，上下樓很方便，不能再耽誤人家接下一單賺錢了。

“你去哪裡？”

然而到家開門，剛放下行李準備脫鞋，一轉瞬的功夫，身旁的人複又出門去了。

陸懷手腳忙慌地要去追她，前腳碰後腳，差點把自己絆倒。

“去大理。”被攥住手的人理所應當道。

“......現在？”這怕是腦子又糊塗了。

“嗯，現在。”

“你怎麼去呀？”

“坐船去。”

“船在哪裡？”陸懷都要被她斬金截鐵的語氣給弄笑了，甚至發覺她扭動著手腕還想要掙脫自己，不由更緊地握住她的手，生怕自己一不留神，眼前的人就會化成羽毛飛走似的。

“在河裡啊。”

陸懷整理了一下情緒，了然點頭，好在她在處理這些情況時已經積攢了不少經驗：“這樣啊，很急嗎，船什麼時候開？”

“不是很急......”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陸懷耐心地問，臉上掛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