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江眠笑著看著於桅。
於桅從抽屜裡拿出毛巾和牙刷,還丟了一隻新牙刷給江眠:“去洗一下,然後去學校了。”
江眠從善如流地接過,然後跟著於桅去了衛生間。
於桅帶他去的不是大家上廁所的那個衛生間,而是上了一個小閣樓,有一個看起來私人的衛生間。旁邊還有兩扇緊閉的房門。
“這是哪裡?”
於桅順著江眠的目光看過去,頓了一下,然後說:“我房間。”
江眠剛想問為什麼在網吧裡麵有房間,又為什麼不回房間睡。但是於桅沒給他這個機會,幫他打開熱水之後就進了其中一扇門。
江眠隻好自己在那裡洗漱。
於桅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了,外麵還套著校服外套。然後也進了衛生間洗漱。
兩個人收拾好了準備下樓的時候,另一扇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了,昨天坐在於桅旁邊的那個網管走出來,看到他們倆還揉了揉眼睛,語氣懶懶的:“早啊,小於。”
然後就晃悠進了衛生間。
“這是你同事嗎?”江眠問。
於桅回他一個多管閒事的表情,沒有說話。
江眠被於桅帶著去了於桅常去的早餐鋪,於桅點了一碗麵。江眠對著菜單看了好久,才要了和於桅一樣的麵。
簡直就是多餘看菜單那一會兒。於桅在心裡吐槽。
兩個人吃麵吃得很快,吃完出來之後離上學還有一個小時。
坐上車的時候江眠才注意到其實這會兒天還沒有全亮,昏暗的天空邊緣出現了一條紅線,那是太陽即將升起的地方。
等他們打車到學校了,學校門口才隻有寥寥幾人。
江眠下車朝校門口走去,但是於桅下車之後就不走了,一直站在原地。
江眠又走回去扯了扯他的衣角,說:“你怎麼不走?”
於桅神情晦澀,把江眠拉住自己的手扯開:“你先去,我一會兒進去?”
江眠不明所以:“你要乾什麼去。”
於桅沒有回答,但是眼神與江眠對視了:“快進去,我一會兒就進去,聽話。”
江眠還想問於桅到底怎麼呢,但是於桅轉身就走,一點不帶停留。
江眠正疑惑,突然瞟見了他斜前方有一個人正朝著於桅的方向走過去。江眠隻匆匆看到了一個側麵,但是卻覺得這個側麵很眼熟。
江眠確定自己見過他,但是在哪裡見過的,江眠也說不清楚。
他看了一眼逐漸亮起來的天空,還是進了學校,反正於桅說了,他回回來的。
但是等到第一節課上完,於桅都沒有回來,好在他給江眠發了條消息,說事情有點棘手,請了一上午的假,下午的時候就回來了。江眠不至於太擔心。
第二節課是英語課,昨天晚上確實沒睡好,加上英語老師講得確實催眠,江眠又趴在桌上睡過去了。
高三有一點好的就是,這個時候其實更多學生都在自主複習,所以老師對於上課睡覺的學生不會說那麼苛刻,除非是非常重要的課。
江眠睡得很踏實,還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比如他夢到了於桅在他們家吃飯,他爸媽一起給於桅包餃子。
於桅笑得很開心,奇怪的是江眠其實沒見過於桅大笑的樣子,但是夢裡的他確實在暢快大笑。他問於桅:“你母親呢?”
於桅笑容突然僵住了。這個夢到這裡就戛然而止。
江眠被下課鈴聲吵醒了,然後他意識到上午見的那個人是誰——是上回在於桅家樓下見到的,和於桅媽媽一起走的那個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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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桅如果說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有排名,第一是黃麗,第二就是黃天奇。所以當黃天奇出現在他這個學校門口的時候,他隻能趕走江眠。
他不知道黃天奇有沒有注意到江眠,或者說他不知道黃天奇為什麼要來找他。
分明,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不是嘛。
於桅朝著一個僻靜的小巷子裡走過去,黃天奇不近不遠地綴在他身後,也不上來打招呼。
等於桅站定,麵向他的時候,黃天奇才快步朝於桅走過來。
於桅不露聲色地朝後退了一步,然後問黃天奇:“你過來乾什麼。”
黃天奇有些受傷地看著他:“你現在就這麼討厭我嘛?”
於桅說:“我們不見麵就是最好的。”
“那你之前為什麼還出現在我媽麵前?”黃天奇說的是江眠去他家找他那次。入學檔案上有黃天奇他媽的地址,這個沒辦法的。
於桅抿嘴:“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上回去我媽家找你的那個人是誰?你的新朋友?”黃天奇情緒有些古怪。
於桅不回答,他知道黃天奇就是一個瘋子,沒有辦法和瘋子講道理。
黃天奇見他沉默也沒有打擾自說自話下去的興致:“你怎麼會有朋友?你已經走出去了嗎?”
“你的那個朋友,叫江眠,今早也在你身邊,是不是。”
黃天奇說完這句話,有些幸災樂禍地扯出一個笑,他太想看到於桅是什麼樣的反應了。
但是於桅隻是不緊不慢地抬起眼睛,嚴肅的看著黃天奇:“你該清醒了。”
黃天奇突然開始卷自己的袖子,於桅知道他要給自己看什麼東西,有些不情願地閉眼了。但是大概一分鐘以後,又無可奈何地睜開了。
黃天奇和黃麗是壓在他身上的高山,任他如何努力,也掙脫不開的那種。
黃天奇的手臂上是交錯縱橫的各種傷疤,密密麻麻的簡直恐怖。
“你逃不開的,你怎麼能毀掉我的人生之後去過新的生活,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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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桅下午的時候回學校的,回去的時候江眠趴在桌子上沒精打采的,但是看到他的一瞬間,就像是小狗見了主人,突然豎起了尾巴一般來了精神,整個人眼睛亮晶晶的。
“你回來了啊。”於桅仿佛看見了江眠的尾巴,在一搖一搖的。
於桅點頭,然後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來。
“你上午去乾嘛了?”
於桅沒有回答,而是很自然地把江眠給他寫的筆記收進書包裡。
江眠見於桅沒有說,就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於桅,你是不是有一個弟弟啊。”說完覺得自己不能太篤定,又加了一句:“或者是哥哥。”
於桅看著他,問:“為什麼這麼問?”
“之前你沒在學校的時候我給你打了好多個電話,但是你都沒接,我就去你家樓下想見你一麵,但是沒見到你,但是見到了你的媽媽,他身邊還跟著一個男孩子,也叫你媽媽‘媽媽’。”江眠簡單描述了一下自己上回在於桅家看到的景象。
然後他發現於桅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他的話幾乎是從嘴巴裡麵蹦出來的:“你以後彆去那個家了。”
江眠不明所以,但是還是答應下來:“好。”
於桅見江眠的態度非常好,本來想發的火也發不出來,隻憋了一句:“我沒有哥哥或者弟弟,你看錯了而已。”
江眠知道他在撒謊,因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上回沒有看錯,今天早上也沒有看錯。
這可能又是於桅不想提起的過去,江眠隻能給予足夠的尊重。他在等於桅自己說出來。
一下午的課其實都很無聊,高三就是學習生涯中最枯燥的一個時間段,無數重複的練習才能有足夠的應試技巧。
江眠趴在桌子上玩才買的圓珠筆,玩著玩著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一樣。
他抬起頭望著於桅,於桅注意到他的目光,轉過頭看著,問:“怎麼呢?”
“我馬上過生日了。”
十七歲的生日,就是這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