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於桅去了酒店後廚,沒一會兒就把生醃蟹變成了水煮蟹。兩個人吃緊肚子裡才覺得差不多飽了。
準備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去海邊看看。
但是天不隨人願,從來沒吃過生醃的胃連吃半斤蝦,還是有些受不了。
特彆是江眠,從半夜開始就不停地拉肚子。
於桅胃也不舒服,然後他就幾乎是立刻想到了應該是生醃吃了腸胃不適應,而江眠的腸胃比自己弱得多。
他掙紮著起來,準備去看江眠的情況怎麼樣了。
最開始他敲門,裡麵沒人應答,他就直接打開房門進去了。
打開江眠房間門的時候看見江眠在床上蜷縮成很小的一團,在微微顫抖。
於桅趕緊打開燈上去查看江眠的情況。
江眠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
“你怎麼樣呢?”於桅的腸胃反應不是強烈,主要歸功於他平日裡腸胃就不錯。江眠平日裡腸胃就不好,昨天還吃了那麼多,胃疼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看到江眠疼成那樣,於桅也是一陣心疼。
“哥,我胃疼。”江眠看見於桅,整個人朝於桅哪個方向靠過去,看起來無助又可憐。
於桅爬上床把江眠摟在懷裡,安撫地隔著涼被按揉他的胃。
“你帶藥了嗎?”於桅問江眠。
江眠搖搖頭,誰出門的時候還帶藥啊?
於桅歎了口氣,騰出一隻手拿出手機,叫了一個跑腿服務去買江眠平日裡吃的那些藥。
他安撫江眠:“沒事了,一會兒就不疼了。”
江眠真的有種自己要死在這裡的錯覺。而“將死之人”最不缺的就是勇氣,江眠拉著於桅按在自己胃上的手,問:“哥,真的疼。”
他用撒嬌的口吻說,然後手還直接抓住了於桅的手,不放開。
這是江眠得知自己有些越界之後萬萬不敢做的事情。但是生病的人很脆弱,身邊不管出現誰他都很依賴,更何況江眠本來就對於桅心思不純。
於桅沒有彆的辦法,隻能一遍一遍告訴他一會兒就好了,馬上就不疼了。
跑腿小哥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把藥送過來的。
那個時候江眠已經快迷迷糊糊睡著了,於桅想要去門口拿藥,江眠一直抓著他的手不放,還一直喊著於桅的名字。
“乖,你先放開,我去給你拿藥。”於桅靠在江眠的耳邊說。
江眠很不情願地拒絕:“不要。”他現在意識不清醒,應該是下意識的反應。
“為什麼不要?”於桅問他。
“不要我哥走。”江眠回答。
於桅明白不能再問下去了,那個答案他幾乎有些害怕。但是於桅又是期待的,期待江眠到底會不會說。
於是於桅繼續問:“為什麼不要哥哥走?”
江眠這一次是隔了好久才回答的,可見就算意識不清醒,這也是一個要慎重決定的答案。
江眠輕輕說,用像是告訴於桅一個秘密那樣的語氣,敲開了他們之間最後的那層欲蓋彌彰的透明玻璃。
“我喜歡他。”
於桅在那一瞬間顧不得江眠舒不舒服,幾乎是立刻跑到房間外麵,他坐在沙發上的時候喝了一大口冰水,才讓自己過熱的心臟不那麼想爆炸。
於桅早就該知道了,他早就知道江眠對他不同。但是他是多麼的卑劣啊,他在利用這種江眠對他的獨一無二的態度,一點一點把江眠引進來,走進這個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早就知道了。
但是他卑劣地允許了。
或許真地有過掙紮,但是越掙紮就越發現,掙紮不脫了。
動心的從來不是江眠一個人,於桅自己也深陷其中,他以為他看得清,他以為這一切其實還沒有脫軌,但是在不經意之間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
什麼時候開始?
可能是江眠和廖老大打賭的那次月考結束之後那句壓抑的“我想你了”,可能是他陪自己在網吧值班那天晚上自己難得安眠的夢中全是他的身影。
早就不可控了,於桅想。自己是引他入局的人,同時,也是入局的人。
但是江眠的那句我喜歡你沒有讓於桅更加沉醉,反而讓於桅知道,不能這樣欲蓋彌彰下去,他要重新審視這一切,趁什麼都沒有發生。
於桅整理好情緒,去門口拿了藥,接了一杯溫熱的水,重新進了江眠的房間。
江眠仍然在安眠,好像沒有受任何影響。
於桅輕輕搖了搖他,江眠露出了不耐的神情。
“起來吃藥。”
縱千般萬般不情願,江眠還是被拉起來吃藥了。
吃完藥就又在床上睡。這一晚上,沒有安眠的隻有於桅一個人。
他用了一晚上去思考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江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樣的客觀話題,然後又思考了這兩種人到底能不能在一起這種主觀話題。
他背上還背負著的,黃麗也好,黃天奇也好,這些是仇。還有類似於徐老頭和王剛這樣的恩。他從來不能平等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他欠人的很多,不管是恩,還是仇。
而江眠呢?他和自己不一樣啊。
要是這樣兩個人在一起,又是怎麼才能在一起呢?要克服多少?又要背負多少?
還有,江眠到底明不明白同性戀到底代表著什麼?
他可以憑借一腔孤勇去嘗試,但是當真的背上這個稱號之後那個代價是不是能承擔的?
於桅從行李最深處摸出帶的煙,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直到天空泛白,直到金光遍地。
於桅有一次地挺過了黑暗,所以他決定去擁抱光明。
他也是十九歲的少年,他沒有失去愛人的能力。麵對江眠熾熱直接的愛他不能做到熟視無睹。
於桅決定去回應,即使最後是最壞的結果也沒關係。
江眠的人生總有重新開始的可能,他的人生再差也就那樣了。
於桅想試一下,十九年來,第一次被人以這樣的情感去愛,他也為之觸動,他也不得不去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