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叫這個稱呼的人似乎都不懷好意,剛才一個,現在眼前又是一個。
可那個人能被雲浠趕走,這個人就難打發了。
偏偏清夏還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他了,在這種尷尬的時刻,她隻能勉強自己笑笑:“我說,這位公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認錯?”寧落江依然眯著眼,止不住的寒氣從他身上冒出,讓清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我怎麼可能認錯呢……”他頓了頓,忽然又帶著不知名的笑往雲浠那邊看去,“就算我看錯了,她……”
“夠了。”雲浠說這話的時候依然是那種平淡得好像不把一切放在心上的腔調,可下一秒,她手一揚,幾根銀針就射了出去。
寧落江一偏頭,輕車熟路地躲了過去。
“想殺我麼,”他依然笑著,似乎有些苦惱地輕輕蹙起眉,低聲說,“可是,我也很想殺了她哦……應該怎麼辦呢。”
雲浠臉色不變,忽然間就跳轉了話題:“你在模仿他。”
“答對了!”寧落江笑眯眯地拍了拍手,終於將那種看上去既溫和又恐怖的表情收了回去。他轉過身,又是熟稔地摸摸清夏的頭,明明是如此親近的動作卻讓她感覺有些虛幻。
——這是怎麼回事?
清夏正茫然著,又聽見寧落江笑嘻嘻地說:“呐,小清夏……千萬不要輕易地相信對你好的人哦……即使是再親近的人也不可以……”
——千萬不要相信。
清夏有些呆呆地看著寧落江,直到他走了也沒反應過來,腦袋裡仍然不住地回想他所說的話,不明所以。
雲浠也垂下了眼眸,一眼不發。
剛才寧落江離開的時候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他說:“真是辛苦了……可是小雲浠,我怕到頭來最先忍不住的人是你呢。”
“雲浠……”
清夏突如其來的呼喚讓她稍稍回了神。雲浠便恢複了往日冷淡的模樣,看清夏抿了抿嘴唇,帶著一臉不知從何而來的堅毅開了口:“我是誰?你是誰?”
清夏本來也沒想過雲浠會老老實實地回答這個問題,之所以一問隻是心裡實在很好奇很想知道而已。
誰知道雲浠竟然真的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你是當朝宰相阮清竹之女阮清夏,而我——”她頓了頓,繼而又定定地說,“我是星湮門殺手,雲浠。”
宰相之女,多金貴的身份。
然而聽聞這個,清夏卻像遭到雷擊一般輕輕抖了抖,這才強壓下心中異樣的感覺,但話語中依然不可避免的染上了少許負麵情緒:“不知道殺手大人,想要找我這個官家大小姐……做什麼?”
“你願意相信我麼。”
“我能相信你麼!?”
方才寧落江的話又開始在耳邊回蕩,惹得清夏更是心煩意亂。她頹然地坐下,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喃喃地說:“我……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是誰,不知道你是誰,不知道這是個怎麼樣的世界,不知道你想要乾什麼!……我想回家……”
清夏畢竟隻是個小女孩,之前隻是強壓下內心的不安,這會兒全部爆發出來,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雲浠……你說我應該相信你麼……”
清夏忽然茫然地抬起頭,直視著雲浠依然不見波瀾的瞳孔,雙眼迷蒙。
——可是她沒有哭。
“……你覺得可信的,便信;不可信的,便不信。”
雲浠曾想過清夏會大發雷霆,會不依不饒地揪著她哭鬨一番,會氣惱地甩袖一去不回頭;也曾想過她會平靜地接受這一切,會微笑著說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實際中,清夏則是睜大著一雙朦朧的黑眸,帶著些許顫抖說:“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可是我隻能讓我自己嘗試著相信你。”
除此之外,彆無他法。
這個世界,她再無彆人可以相信了。
清夏忽然從椅子上麵蹦了起來:“給我點時間,讓我冷靜一下。”然後衝出了酒店,速度迅速到讓雲浠隻是本能地想要去抓住清夏,卻隻是在一愣神間放跑了她。
“……我也應該嘗試著去相信你麼。”
良久,雲浠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微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