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泠,你瘋了?”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就這樣隨口而出。
謝泠見她神色擔憂,不由輕笑:“怎麼,你擔心?還是…怕我連累你?”
“休說這皇宮四處都有我的眼線,便是有人敢多說一個字,便是豎著去橫著出。”
他對她說這樣一些話,眉目間平靜非常,無憂的內心卻並不平靜。
她試探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還有…你不會殺我滅口吧?”
謝泠聞言隻是一陣輕笑,看著她偏不肯定或否定,“你覺得呢?”
無憂心間升起一陣寒涼,半天沒接話,紅袖間十指緊握,指間的戒指硌疼了她也不發覺,隻緊盯著謝泠的一舉一動。什麼師生之誼也顧不得了,她可是聽到了謝泠的謀反之言。
他深深凝望著她,似要從那眸中看出些什麼,可那裡麵隻有不安與驚懼。她就這樣怕他?
突然的走近,無憂下意識後退,這時他卻停住腳步,語氣堅定而篤:“無憂,我不會殺你。”
無憂半信半疑,捏著戒指的手輕輕一鬆,卻不敢完全放開,隻看著謝泠,猶豫道:“我…我怎麼信你?”
煩躁之火陡然升起,謝泠眸色一變,抬步走開,“信或不信,自然由你。”說罷,便欲離開。
無憂不知怎麼惹了他,見他離開,心卻鬆了幾分,正打算出去,誰曾想謝泠去而複返,隻冷冷擲下一句:“收拾一下,隨我出宮。”
無憂哪裡敢磨蹭,趕緊跟上他的步伐,連衣裳也未來得及整理。到了宮門,登上馬車,就陷入冰封似的沉默。
沉默了一路,回了謝府,謝泠也未搭理她,無憂便回了自己房間。
聞月一瞅主子臉色,同樣不敢多說多問,生怕自己活得很閒,觸了黴頭。
謝泠用了飯,照例沐浴。聞月深知主子習慣,早先預備好了熱水,服侍主子沐浴。
浴間,謝泠問他:“可用過飯?”
聞月一時受寵若驚,不知道怎麼回話,便誠然應了,“主子,用過了。”
聽見這答話,謝泠眉梢微挑,隱隱不悅,聞月心知不好,想必自己的答話出了什麼岔子,絞儘腦汁一陣,方知自己會錯了意,抹了一把汗,急急改口:“主子,你說的是無憂姑娘吧?”
謝泠眉目又冷,身子一側,連帶著浴桶內的水攪了幾圈溢出來,看著聞月:“我幾時問她了?”
聞月低頭道:“沒,沒有……”他可算是明白了,主子這分明……
他還未來得及認錯,謝泠便道:“你出去!”
聞月再不敢多待,緩緩退下,順便帶走屏風後換下的衣裳,謝泠一貫不喜雜亂。
他抱著懷中衣裳,正欲出屋,可衣裳裡又落下一張疊好的紙,瞧著是宮裡用的上好的澄心堂紙。
“這是什麼?”聞月將紙撿起來,忍著好奇心還未打開,身後就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拿過來!”
這一聲,嚇得聞月手一抖,差點沒拿穩,卻還是穩穩當當將紙遞給自家主子。
謝泠接過來的一瞬,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聞月隻覺後背一涼。天可憐見,他可是什麼都沒看到。
謝泠似乎無心管他,隻見目光放在眼前打開的紙頁上,聞月哪裡敢偷看,匆匆步出。
澄心堂紙上,儼然是一幅猛虎撲兔,不過猛虎畫得凶巴巴的,顯得雪兔可憐兮兮,惹人憐愛。畫是不錯,可是……
謝泠的眸光集中到那個寫的歪歪扭扭,印在猛虎腦門子上的“泠”字,看了足足半刻,怒極反笑,先前積攢的怒氣無端消弭了些。這樣一手字,說出去是他教的學生,隻怕旁人還不信。
不愧是無憂,怎麼都教不會。
謝泠仔細疊好了紙,放置妥帖,靠著桶壁合上雙眸。數日的勞累儘數染上眉眼,臉龐。
那張紙頁,靜靜躺在枕側,連帶著沉夢,壓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