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言語間已過了數招,隻是分不出個勝負來。無憂守,裴遠攻,不多時人便惱了,裴遠氣衝衝一身汗,揚聲道:“閣主,你耍我!”他往一側借了力,高躍起一劍砍來,無憂身輕如燕反躍至簷上,這一劍便生生落了空。他也不氣餒,隻飛身一躍便上了房簷,一時刀劍相接,誰也不讓。
這一鬥便是兩個時辰,無憂漸漸占了上風,可耐不住裴遠死纏。
謝泠來時,便看到二人纏鬥,難舍難分,眉宇間起了細小波瀾。他不說,聞月二人也明白。聞月朝聽竹會意,聽竹當即飛身上了房簷,將過招上頭的裴遠老鷹捉小雞似的擒了下來。這人一下來便破口大罵:“他奶奶的,臭小子快放開我!”可聽竹木著臉,理也不理。
無憂見謝泠出手,也從房簷上落下地,便聽謝泠道:“不若你和我鬥鬥?”
裴遠眼見他手中捏著一把柳月刃,被那上麵森森寒光直晃了眼睛,沒好氣道:“可彆了吧,您老這一刀下去,我還有命在麼?”
謝泠彎了彎唇,卻令人看不出幾分笑意來,收了刀刃直截了當道:“你不是無憂的對手。”
裴遠心有不服,不過無憂有這麼個大山擋著護著,他隻好棄劍作罷。
無憂走向謝泠,“其實你不用幫我。”
謝泠垂下眼簾看了看裴遠,隻道:“我擔心的是他,隻怕他一不小心傷殘,孤寡終生。”
裴遠聽出了味兒,“姓謝的,你他媽咒我?”
謝泠沒有理,帶著聞月抬步入了書房。無憂看了裴遠一眼,也回了房。裴遠極無存在感,悻悻出了門去找徐潛吃酒。
...
無憂大半天待在房中,除了巴巴望著窗戶外邊,就是想著事。
眼下,齊瑤的安危尚不明朗,戰場上本就刀劍無眼,如今倒連人也沒能回來。謝泠雖知道她的痛處威逼利誘,不過這件事上即便是另一個人相告,她還是會義不容辭。齊瑤的父親寧遠候她也見過,朝廷無將可用,侯爺年事已高還要上戰場,到頭來這樣收場,不免一陣唏噓。
“吱呀......”這時,門被人推開了。
無憂警惕看向門的方向,右手已然穩當當摸著劍柄。那門的縫隙越來越大,步出一個玉立男子,一身輕便的素袍,不是謝泠又是誰。
見是他,無憂卸下一口氣,手中的劍安心放下。隻是天色漸漸晚了,他來做什麼?
謝泠對她疑惑的神色未做解答,隻是停留在她見到他下意識的行為上,他忽然問:“這些年,你應當過得十分辛苦吧?”
無憂愣了愣,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隻是道:“整日裡刀尖舔血的日子,自然不能與平常人比。”
“隻是如今你算是自由了?”
“自由?”無憂輕輕嗤笑,“隻不過是又入了一個牢籠。”
燭光裡,無憂忽然看到謝泠的神色暗了一暗,像是落幕的煙火,一瞬流於虛無。他忽然看向她,語氣微淺,極容易商量的語氣,“無憂,留在我身邊不好麼?”
無憂低下頭,仔細回味這句話,留在他身邊,似乎不好也不壞。隻回道:“可是我不樂意。”
不樂意?
謝泠低低笑了一聲,眸中有什麼東西湧動,無憂看不清楚,隻聽一陣寒風破冰,刺骨的涼,“可是,我給過你機會了呢。”
無憂一時無言。
“早在那日我就給了你機會,可你為什麼要回來?”謝泠繼續道:“我這一生從未對旁人有這樣的耐心,可唯獨你。你喜歡周知斐,我保他性命,不然你以為那個腐木頭能在朝堂活過幾年?可是前日裡聽說他拒絕了你,可你還巴巴關注著他。無憂,人的耐心總有告罄的時候。”
他一步步朝她靠近,眸中充斥著瘋狂,好似她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背叛了他,他怒火難陳,可他又憑什麼生氣?
“謝泠,我早就知道,你就是個瘋子。”
謝泠看著她笑得更大聲了些,口中低喃:“瘋子?”他抬手捏住她的下頷,迫她看著他,“可是,我這樣瘋,你曾經還不是喜歡?”
喜歡?無憂一頭霧水,他究竟說得什麼亂七八糟,她如何喜歡過他?可她來不及思索,微涼粗糲的手指拂上了她的唇瓣,偏拂在那傷處,帶幾分懷意的蹂躪,又假惺惺問她:“痛嗎?”
無憂心頭急怒,撩開了他的手,與他退開些距離,“你,你,你出去。”
謝泠輕笑:“這可是我的房間,我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