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衿霧瞥了眼對麵的男人,一時難以啟口:“收拾屋子多花了些時間。”
“你那屋子都那麼乾淨了,還要收拾什麼?
你說你又不是醫生,怎麼和我哥一樣有潔癖!”
她不滿地應了句:“你自己邋遢就不要拉我下水。”
“你那邊有些吵,在哪兒呢?九九。”
“吃早飯。”
“你怎麼一個人吃獨食?!”
“咳咳……”
盛衿霧趕忙捂住聽筒,瞪了季褚望一眼,示意他馬上閉嘴。
男人明顯被粥嗆得漲紅了臉,咳嗽個不停。
“九九,你竟然和低音炮一起吃早飯!”
手機險些墜地,盛衿霧慌忙丟下一句你聽錯了,便掛了電話。
“咳咳咳咳……”
盛衿霧去前台點了杯豆漿,遞給季褚望時,手裡的電話仍響個不停。
她也不掛斷,等宋暮阮一個勁地打。
喲,這妞還換了個號碼打。
看著屏幕上的陌生號碼,盛衿霧放聲威脅對麵的男人。
“再出聲,我就……”
她刻意欲言又止,讓他自行領會話中的含義。
男人隻抿了抿唇,不作聲。
“我說阮神,你換了個號碼我就不知道是你了?小時候玩不要的把戲,你剛才真的聽錯了,我沒和男人吃飯。”
“……”
頓了五秒,電話那端的人反常地沒說話。
盛衿霧皺眉,喚了聲:“阮神?”
“我是穆何。”
抓著手機的少女當即掛斷電話。
而另一邊,捕捉到她麵上飛速閃過的尷尬,季褚望語氣淡淡:“怎麼了?”
“沒什麼。”
他睨著她,眼底生起薄淺的冷:“騷擾電話?”
“不是。”
“不是你那朋友打來的?”
盛衿霧搖完頭又點頭。
“是朋友,但不是你剛才那個朋友。”
季褚望唇角放平,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穆何。”
“季褚望,請把你的聰明放在正事上。”
一時間,一張桌,靜得針落可聞。
“那個……對不起。”
盛矜霧一時覺得她說的話有些重。
“沒事,沒想好怎麼對他解釋的話,先把飯吃了,我等你。”
“謝謝。”
“你請客,應該是我謝謝你。”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客氣,她用瓷勺撚了撚碗裡的粥,抿出一個勉強的微笑。
阮神,你可彆蹭了,桃花多是件好事,但一塊湊過來,它就不是個事兒。
盛衿霧吃得意興闌珊,放下筷子,問:“你等會去哪兒?”
“拂風區。”
“嗯?”鴉羽睫毛眨了眨,她欣然相邀,“正好順路,走吧。”
-
每逢節日,地鐵每時每刻都是擁堵高峰期。
盛衿霧思索著坐地上的還是地下的,就看見一輛455公交車始發停靠,招呼著身後的男人:
“季褚望,快,我們等會去轉車。”
上車時,雖然車內的座位已經坐滿,但她好歹在扶手豎杆旁占有一席之地。
【車輛啟動,請各位乘客站好扶穩,注意安全。】
盛衿霧拍了拍麵前的黑杆,對著高出她一頭的季褚望評價:
“好久不坐公交車了,什麼時候這麼體貼我們女生了,還在這裡增加了豎杆,挺適用的。”
話音剛落,周遭的幾人前後支起頭看向她。
“嘩啦。”
季褚望提著的紙袋被陌生人的膝蓋擠響。
就這聲短促的細響後,車廂又陷入靜寂。
但四麵八方投來的視線越來越多,盯得盛衿霧不自覺朝男人身側挪了一小步。
後者目視著她,語氣淡淡:“距離下一站有多遠?”
盛衿霧左手指著窗外:“馬上就到了,就前麵那紅房子站台。”
“好,準備下車。”季褚望按下紅色按鈕。
“誒,為什麼?我們要到……”
正說著,手裡的黑杆動了動,和她同樣抓著杆的乘客轉過臉。
那人黑皮瘦臉,麵容可掬,笑著說:“姑娘,我要下車了。”
盛衿霧微微側身,讓開了位置,但說話人卻分毫不動。
忽然,一團微涼覆住她的手背。
然後,緩緩握緊她的手心,把她從杆上扒下來。
她不明瞅著季褚望,掙開了他那如羊脂玉般的柔膩掌心。
這時,瘦男人提著杆,慢慢走去車門邊。
時間。
在真相揭開的這一刻好像被禁止。
車內。
二氧化碳彌漫,空氣也漸漸在脫氧。
“哈哈哈哈哈......”
倏地,身後小孩的一聲爆笑脹滿了整個空間。
目瞪著男人手裡握著的杆——
一根高得和車頂持平的甘蔗,盛衿霧恨不得在一群嗤笑聲中,跳窗下車。
然而不待她有所動作,一縷清幽冷香襲來,她被季褚望扣進懷裡。
耳畔的嗓聲,清致有禮——
“抱歉,管教無方,我家這位不太識人間煙火。”
車子減緩,季褚望摘下圍巾,把少女的半張臉圍住。
【各位乘客,紅房子站到了,下車的乘客請依次從後門下車。】
他輕拾她的手腕,氣音淌出如雪片晶花,冰冰涼涼,卻含著溫熱的風息。
“下車了。”
氣息刷過左耳,露在圍巾外的耳廓通紅一片。
盛衿霧垂著眼,眼底瀾波顫動,腦袋如小雞啄米,受他牽引著下了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