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翻倒巷顯得非常空曠,偶爾過往的行人都用兜帽遮著頭,匆匆從店門前走過。無論是暑假還是現在,我來翻倒巷都在白天。像翻倒巷這種地方,黑暗往往暗藏未知的危機,陽光才會忠實地幫你隱藏形跡。
安德雷亞夫人看見我走進店來,不耐煩地衝櫃台前的一個矮胖子揮了揮手,那人又臟又亂、胡子拉碴,頭發不知多少天沒洗了,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翻倒巷中這樣的巫師很多。安德雷亞夫人扔給他幾個金幣,“行了,把你的東西放下來,我現在有客人,趕快出去!”那個矮胖子點頭哈腰地向店門走去,時不時色迷迷地瞟著安德雷亞夫人豐滿的胸脯,路過我時,矮胖子巴結地鞠了一躬,我聞到一股刺鼻的煙草味。
我走到櫃台前,拉下遮蓋住頭發的帽子,“下午好,夫人。”
安德雷亞夫人衝我溫柔地笑了一下,然後板起臉,“你又逃學啦,德拉科。”
“我每次都是沒課的時候來的。”我有些無奈地解釋。這是真的,六年級的課並不多,我讓克利切直接帶我幻影顯形到翻倒巷,到了晚餐時間再帶我回去。白天溜出學校的另一個好處就體現出來了,除了哈利,我的同學根本沒發現我不見了,找不到我時隻認為和我恰巧錯過了。為什麼人們都覺得乾壞事不能在白天呢?
剛剛的那個家夥給安德雷亞夫人賣了一些銀色的蛋,安德雷亞夫人將蛋倒到一個扁平的盒中,我看著這些蛋互相碰撞……“鳥蛇的蛋!”我抬頭說。
“對呀,至少那個家夥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每一枚都是真的。”安德雷亞夫人不信任地說,“知道怎麼分辨嗎,德拉科。”
鳥蛇的蛋殼像是用最純最軟的銀子做的,看上去堅固無比,可隻要輕輕一按——比輕薄的絲綢還柔軟,比嬰兒的皮膚還附有彈性,一圈圈銀色的波紋從你的指尖漾出……
“表麵上堅強的東西多了。”安德雷亞夫人平靜地說,我們正一起把假的蛋放到另一個盒子裡。我小心地看了看安德雷亞夫人,我總覺得她今天有點傷感。
安德雷亞夫人衝我狡猾地一笑,動手把那盒假的蛋放在架子上,挑了幾個真的塞進去,把那些真的放在一個箱子裡,“讓那些傻瓜自己煩惱去吧!”她輕快地在盒子上貼上“鳥蛇蛋”的標簽,衝我調皮的擠擠眼,“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知識淵博。”安德雷亞夫人快活地說,剛剛的傷感仿佛隻是我的錯覺。
“德拉科,怎麼啦?”安德雷亞夫人站在水缸前麵叫我,我疑惑地把頭扭回來。我剛才好像看見那幾個真的鳥蛇蛋上出現一圈一圈的銀色波浪,好像正有人用指頭戳來戳去,玩得不亦樂乎。可能是看錯了吧。
我麵前的這個大水缸,不,與其說是水缸,不如說是一個水族箱,裡麵有各式各樣有趣的魔法水生生物,像一個微型的海洋,在最右端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白色沙灘,幾隻火螃蟹正懶洋洋地趴在沙灘上。
“今天該給彩球魚的腿打結了。”安德雷亞夫人挽起袖子,“準備好了嗎,比比誰做的又快又好。”
我也挽起袖子,做好準備。
“太狡猾了,夫人!”安德雷亞夫人居然不等信號開始,就眼明手快地抓住一條胖乎乎的有紅色花紋的魚,把它拚命掙紮的兩條腿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彩球魚是一種圓乎乎的球形魚,身上有著各種各樣的花紋,跟其他魚相比,它最大的不同在於,它有兩條長腿,腿上長著帶蹼的腳。對付它們的辦法就是把它們那細長結實的腿打成結,彩球魚就會順水漂流而去,連方向都不能掌握,直到它自己將結解開了才能回來。不知道這個方法是哪個巫師發明的,不過讓一個胖乎乎的圓球拚命解結,實在是太缺德了。
很快就是最後一隻了,我抓住了這條最狡猾的彩球魚,它也是所有魚中顏色最好看的,它身上的花紋不是簡單的小圓點,也不是單純的條形紋,它看上去,更像是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隻不過現在變成了一個球。安德雷亞夫人驚歎地看著我三下兩下,把它的兩條腿係成了一個中國結。我看著安德雷亞夫人豔羨的眼神,心中一動。
“我有這個榮幸為您戴上嗎?夫人。”我輕輕的把這條彩球魚像發飾一樣放在安德雷亞夫人海藻般彎卷起伏的秀發上。
安德雷亞夫人轉過身在鏡中不斷端詳自己,她用手輕輕攏著頭發,反複調整照鏡子的角度,我覺得她喜歡極了。“德拉科,你可能太受女孩子歡迎了,所以一點也不會討女孩子歡心。”安德雷亞夫人聲音悶悶的,“把一條滑溜溜的魚放在女人頭上隻會把她們嚇得大叫。”
“您怎麼能把自己和那些普通的女人相提並論呢?”
安德雷亞夫人依依不舍地把那條彩球魚從頭上取出來,放進魚缸裡,那條彩球魚順著水流暈頭晃腦的翻了好幾個滾,“你又贏了,德拉科。”安德雷亞夫人撅著嘴說,“如果不知道你母親的話,我一定以為你小時候就被扔到海上做水手了,每次你打的節都是最晚被解開的。我看呀,不是它們解不開,使這些臭美的魚舍不得解開!”安德雷亞夫人使勁敲了敲玻璃窗,不滿地嚷道:“而且你還沒用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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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安德雷亞夫人並排躺在店裡的藤椅上,這是安德雷亞夫人最喜歡的一個位置,因為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店裡的各個角落。原本這裡隻有一張藤椅,後來安德雷亞夫人為我加了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