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願意承認鳳洵找到了真相,又彆扭起來:“我會受傷,可能就是因為這衣裳不夠好,你若怨我傷到了——有損你酆都鬼王的英明形象,我就把它脫了。”
語畢,她直接一扯纏在胸前的綢帶,軟軟的外袍順著肩膀滑落,鳳洵視線從她的白皙肩上掠過,很快彆開了臉,麵上泛起緋色。
“不要如此——”他是真的有些驚到了,說出的話雖有些慌亂無奈,卻還是慢條斯理。
“就要如此。”謝翾怨他將自己囚在酆都,也時常不聽他的話。
她扯著自己身上礙事的衣裳,卻在外袍輕軟的布料上觸到了一點濡濕痕跡,用手指一撚,粘膩濕潤的觸感傳來。
謝翾嗅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血氣,這是不久之前鳳洵被她咬傷的時候滴落在她身上的血,她的衣裳是黑色的,殷紅血液滴落幾乎沒有痕跡,所以鳳洵也沒有發現。
她呆了一下,開始認真觀察這血跡究竟從何而來。
鳳洵一直側著臉沒有看她,不久之後,他聽到謝翾不再吵鬨,安靜下來——這種安靜發生在她身上無比奇特。
所以,他隻能小心翼翼地將自己視線移了回來,在看到謝翾指尖沾上的一點殷紅血跡之後,他罕見地慌了神,他並不想讓謝翾知道他方才為了救她還被她咬傷了。
“臟。”他胡亂找了個借口,從袖間扯出一塊白帕,在謝翾手指上抹了好幾下。
謝翾從未想過這血是他的,她隻是在動腦筋思考自己成了鬼也會流血嗎?這傷是不是方才在孽鏡台受的?這邊鳳洵靠過來,嘴裡還說著“臟”,她的眼神很快就暗了下去。
是的沒錯,他也隻是虛偽的、冠冕堂皇的“好人”。
謝翾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指擦乾淨了,鳳洵有些緊張,正如秦廣王對他的評價一樣,他隻是一位很年輕的小神仙,在某些事情上,他未經世事的年輕男子無異。
他拿著沾血的白帕,看了謝翾一眼,替她將外袍拉了上來。
“衣服上也有我的血,你一起丟了。”謝翾的脾氣來得莫名,她現在覺得鳳洵給她的衣服穿在身上有些難受。
“不——”鳳洵隻匆忙吐出了這麼一個字,他本想說“這不是她的血”,但又硬生生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不,不什麼?他不讓自己丟衣服嗎?他憑什麼這麼管著她?
謝翾最擅長與他對著乾,她也知道鳳洵不想看自己把衣服脫了——她還不知什麼是倫理綱常,也不知何為男女之防,她隻知道她要做鳳洵不讓她做的事。
於是她又扯了一下礙事的衣服,這一回,她的外袍已完全褪了下來,落在身側,她的動作更像是某些蟲類在蛻皮——對於行走在荒原的野獸來說,這些衣物才是累贅。
她確實……不以人類的思維來行事。
鳳洵被她的動作驚得一愣,又怕她繼續脫——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從血海裡撈了這麼一位什麼也不知道的小惡鬼來折磨自己。
兩人如此近的相處距離,讓他緊張得連每一位神明生來就會的萬般法術都忘了。他也不會粗暴地對待她,手足無措之下,他隻能展開雙臂,伸出手去,寬大的黑底暗金外袍展開,嚴嚴實實把謝翾裹在了懷裡。
第一次被人這麼抱著,她愣在原地。
纖密的長睫輕顫,原本憤怒狂躁的情緒瞬間被壓了下來,她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仿佛被施展了什麼定身法術,竟然沒有再動。
她聽到了他急促的心跳聲,還有響在自己耳側緊張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