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沈渟淵又反過來問他:“今天上午的講座還順利嗎?”
“挺順利的,”聞清臨隨口應,“大家都很熱情。”
但…
後半句話出口,聞清臨就猛然咬了下舌尖,後悔沒過腦就講這句話了——
原本先前的那通電話結束,沈渟淵回來後,他們兩個人都好似心照不宣般,不再提起電話裡那個略有兩分微妙的話題,聞清臨更是決定好了不再做無謂的試探…
但現在,他原本是真沒這個意思了,可這話出口,卻難免讓聽的人多想…
果然,就聽沈渟淵略微一頓,意味不明般重複道:“都很熱情?”
“對…”聞清臨隻好臨時補救,麵不改色道,“大家基本都留下來要簽名。”
大概是沒想到他口中的“熱情”是指這個,沈渟淵默了一瞬,才真心實意道:“聞老師向來受歡迎。”
聞清臨不著痕跡微鬆口氣,不想再聊這個,想起什麼,他乾脆轉開話題道:“對了,童檸送了塊茶餅,曼鬆普洱,正好沈總不是喜歡這個嗎?可以帶去公司泡著喝。”
聞清臨還記得上周沈渟淵從家裡帶去公司的茶餅,就是曼鬆普洱。
沈渟淵微愣,不自覺低聲喃喃:“聞清臨竟然記得我喜歡喝什麼茶…”
語氣透出股隱晦的偏執。
不過他這句話嗓音壓得極低,聞清臨沒聽清,下意識問:“什麼?”
沈渟淵驀然回神,頓了頓,他抿唇答:“沒什麼,就是問聞老師…自己不留著喝嗎?”
聞清臨不疑有他,隨意道:“不了,我沒你那麼喜歡喝茶。”
沈渟淵便也不再推辭,隻是極其客氣道:“那就謝謝聞老師,也替我謝謝童先生。”
聞清臨彎了下唇:“不客氣。”
邊說,他就準備轉身進去,去拿之前放在書桌上的茶餅。
“對了,”不過還沒來及動作,就又聽沈渟淵問,“下周二有個點茶會,聞老師如果有空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這其實還是那位趙總的邀約。
在把今天的下午茶推掉後,對方就轉而提出了這個點茶會。
不得不說,這位趙總是懂得投其所好的。
聞清臨沒有立刻給出明確回答,而是問:“是需要有伴侶一起嗎?”
他知道圈裡有的活動,是需要帶伴侶一起的。
沈渟淵微頓,眸底掙紮神色一掠而過,但最後,他也還是搖了搖頭,隻坦誠答:“不是。”
隻是他私心想要邀請而已。
聞清臨便不再猶豫了,乾脆回絕道:“那我就不去了。”
他確實對茶道算是有些許了解,也能輕易通過味道口感判斷出茶葉的種類產地,隻不過…
隻不過或許連童檸都不知道,聞清臨的這份“了解”,其實並不源於愛好。
他回絕得這樣直白不留餘地,沈渟淵自然不會再多問什麼。
當然,聞清臨也沒給沈渟淵多問的時間,他轉而便道:“稍等我一下,我去拿茶餅。”
丟下這句,聞清臨便轉身進了畫室。
沈渟淵依然站在門口,極有分寸感,沒有向裡進半步。
近乎貪婪目光在聞清臨背影上一觸即收,垂下的眼睫很好掩飾住了眼底兩分意料之中的失望。
聞清臨的書桌此時有些亂——
沒來及關的筆記本電腦,隨意丟下的數位板,還有先前倉促間直接甩在桌上的頭戴耳機…
耳機是有線的,聞清臨在家裡更偏好這種,覺得比藍牙耳機相對音質更好。
隻是現在才發現,大概是之前甩的時候真的太急了,沒注意到耳機線竟和茶餅纏在了一起…
聞清臨沒多想,順手便把耳機線從電腦端口拔了下來,準備慢慢解…
然而,始料未及的事情就發生在瞬間——
男人的低喘聲通過筆記本電腦,乍然外放了出來!
聞清臨身形驟然頓住——
後知後覺,他終於想起來,自己當時好像確實隻是摘下了耳機,但卻因為罕見的慌亂,並沒有點暫停…
兩秒後,聞清臨下意識轉身去看房間門口的沈渟淵。
“在聽什麼?”沈渟淵適時開了口。
聞清臨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眼望進沈渟淵的眼睛,試圖從中攫取出兩分不同往常的情緒。
但很可惜…
聞清臨什麼也沒攫取到——
沈渟淵的眼眸沉靜得就像一汪從不會起波瀾的湖。
聞清臨不會知道此時此刻,湖底所有的暗流洶湧。
畢竟隱藏與克製,在這近十年間,早已刻進沈渟淵的骨肉之中。
很難說是被沈渟淵此時過於平靜的反應刺激到了,亦或是自從先前那通電話之後,聞清臨其實就壓著莫名躁意…
總之,短暫的震驚與尷尬過後,聞清臨反而淡定了下來,他甚至還挑了挑唇角,看著沈渟淵,意有所指般道:“沈總這個問題,未免有裝純的嫌疑。”
快三十的男人了,又怎麼會聽不出,當下響徹整個房間的聲音是什麼?
沈渟淵沒有立刻出聲。
空氣再次變得凝滯,無形中含了兩分突如其來劍拔弩張的味道。
半晌,沈渟淵才驀然闔了闔眸,終於再次開口,他不再繼續問了,轉而沉聲一字一頓:“看來我今天提前回來,確實打擾到聞老師了。”
聞清臨微怔。
不過下一秒,他就反應過來,沈渟淵是誤會了——
誤會在他回來之前,自己是聽著這個聲音,準備自己玩…
但聞清臨並沒想解釋,畢竟他確實自己玩過了,隻不過靠的不是這個音頻。
這樣想著,聞清臨乾脆擺出一副“被看破也就沒什麼好裝的了”的坦然模樣,甚至還一點頭,饒有興味般反問沈渟淵:“既然沈總知道打擾到我了,那不準備給我補償嗎?”
這話在眼下這種情況,放在兩個男人之間,實在是再直白不過的,那方麵的暗示。
沈渟淵不可能聽不懂。
但聞清臨其實並沒真想發生什麼,他隻是逞個口舌之快罷了。
畢竟現在太陽還高掛著,不符合某人對那種事情的要求。
白日宣淫什麼的,很顯然,聞清臨覺得正人君子如沈渟淵,是不會接受這種荒唐事的。
聞清臨又兀自笑了一下,在沈渟淵的沉默中轉身,指尖在電腦觸摸板上輕點兩下,終於終止掉了電腦裡一聲聲惱人的喘息。
房間內徹底安靜下來,聞清臨開始專心解耳機線,“解救”茶餅。
恰有一縷日光透過大開的窗戶直射進來,正落於他左耳下方頸側——
將他那顆小痣映得格外顯眼。
沈渟淵的眸光穿過大半個房間,凝於此處。
喉結微微一滾。
動作尚能克製,卻再難克製腦海中的想象——
想像對待聞清臨的照片時那樣,指腹完全覆壓上去,反複摩挲。
想摸,想吻,想…舔。
沈渟淵不自覺將兩隻手都背去了身後,生怕在不留神間,將想象付諸行動。
半晌,他才又閉了閉眼,深吸口氣又吐出,竭力把控語氣開了口:“打擾到聞老師是我的錯,不知聞老師是否願意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連講這種話,他措辭竟都依然是彬彬有禮的,就好像當真是在請求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一樣。
聞清臨勾著耳機線的手指倏然一頓,他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回身看向沈渟淵,卻故意問得更直白:“沈總是想怎麼補?”
沈渟淵視線略微下移,用目光描摹聞清臨那截修長而白皙的脖頸,嗓音略啞下來:“讓我陪聞老師做…”
微妙的停頓,目光又好似著實難以自控般繼續向下滑落,隔著衣服布料,流連於聞清臨腰間,沈渟淵背在身後的兩條小臂繃得極緊,指尖更是早已陷入掌心,他終於緩聲補完最後半句:“做聞老師被我打擾之前,原本想做的事情,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