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聞清臨又覺得很有意思,他以前還沒發現沈渟淵竟有兩分編故事的能力。
編得還挺合聞清臨心意。
“等一下!”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趙甜又瞪大眼睛看著聞清臨,咋咋呼呼問,“小聞哥哥你大名叫什麼來著?聞…聞清臨?”
聞清臨不明所以,點頭“嗯”了一聲:“清水的清,臨淵的臨。”
他此時視線轉向了對麵趙甜,沒有注意到在聽見他最後四個字時,沈渟淵微滯的呼吸。
“啊啊啊啊還真的是你!”趙甜垂下腦袋飛快在手機上滑了兩下,隨後就把手機屏幕遞到了聞清臨麵前,語氣激動,“小聞哥哥這是你的簽名對不對?我就說之前聽小沈哥哥介紹你名字的時候為什麼很耳熟…我前天在朋友圈才刷到的,還不止刷到了一次!他們如果知道我今天和你講了這麼多話,不得羨慕死我!”
聞清臨低頭掃了一眼,便確定了確實是自己的簽名,應該就是前天在童檸畫廊時候簽下的。
他彎了彎唇,應道:“是我,好巧。”
趙甜激動得要命,她身旁一直沒開口的趙總這時候終於找到了能參與的話題——
“小聞是畫什麼畫的?”
聞清臨簡短答:“山水。”
“這不是巧了嗎?”這下趙總也來了兩分興致,他問聞清臨,“那你是不是會茶百戲?還不快正好給我們露兩手!”
茶百戲,簡單來說就是用注湯的方法在擊拂好的茶沫上,幻化出不同圖案,還可用茶匙沾水作修飾——
確實需要一定的美術功底。
而聞清臨也確實恰好擅長。
“很久沒畫過了,”他自謙一句,“畫不好的話可不要笑我。”
邊這樣說,他邊看向身旁沈渟淵,見沈渟淵點了頭之後,便端起了他麵前已經擊拂好的茶沫放在自己麵前,又拿起了茶湯,準備注湯。
對麵趙甜忍不住問:“小聞哥哥,我能錄個視頻發朋友圈嗎?”
可這個問題剛出口,趙甜就忽然感覺有道陰冷視線投在了自己腦袋上,她下意識抬頭去看,卻隻看到沈渟淵垂眼看著聞清臨動作的專注模樣。
與此同時,聞清臨已經給出了肯定回答:“我不介意。”
趙甜立刻把剛一瞬的古怪感拋去了腦後,歡天喜地舉起手機,鏡頭對準了聞清臨。
沒有人看到,沈渟淵藏於桌案下的手早已緊攥成拳。
聞清臨已經開始注湯,慢條斯理不疾不徐,隻是看他動作本身,就已經像在看一幅精妙絕倫的動態畫,極具觀賞性。
而他雖謙虛說“很久沒畫”,但功底是在的,很快,第一幅圖案就出來了——
趙甜率先叫出了聲:“啊啊啊啊小聞哥哥你真的好厲害!”
隻見白底茶沫上,此時赫然幻化出了兩隻依偎在一起的小鳥,分明就是趙甜今天衛衣上的圖案!
活靈活現生動異常。
聞清臨微微勾了勾唇,其實絕大多數情況下,他大抵都是沒有這個好興致的。
不過今天遇到的這個趙甜,倒是讓聞清臨有兩分好感——
如果不是趙甜一再追問,他可聽不到沈渟淵編出的,他們兩人之間的“美好過往”。
思緒不自覺又回到了沈渟淵之前講的那句話,最後定格在“側影”兩個字上。
聞清臨在這個瞬間,想好了下一個圖案。
沈渟淵卻在這一刻極其罕見生出了兩分後悔。
後悔今天邀請聞清臨來。
如果聞清臨今天沒有來,沈渟淵近乎執拗想,他就不會畫彆人衣服上的圖案,更不會被彆人發在朋友圈了。
沈渟淵已經能想到,趙甜的朋友圈發出去,會是什麼樣的盛況。
畢竟用韓澈的話講——
聞天仙就是行走的信徒收割機。
比起大學時候,癡迷聞清臨的人隻多不少。
而沈渟淵同樣是其中之一。
隻不過…
“小沈哥哥快看!”趙甜的聲音再次將沈渟淵思緒打斷,“小聞哥哥這個畫的是你對不對!”
沈渟淵回神,這才注意到茶湯上的畫麵已經變了。
從兩隻依偎在一起的小鳥,變成了…
變成了他的側臉。
雖然極簡,卻輕易就能認得出來,確實是他的側臉沒錯。
趙甜驚歎不已,趙總一樣讚不絕口。
沈渟淵倏然抬眸看向聞清臨。
聞清臨便靠近他,貼在他耳邊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輕笑道:“沈總之前編的故事很好聽,我很喜歡,我這個回禮,沈總喜歡嗎?”
僅是一瞬,沈渟淵就明白過來聞清臨口中的“編故事”,是指…
指他講的一見鐘情,還有第一次看見聞清臨時的畫麵。
無聲斂了眸,沈渟淵並沒有覺得失望,反而不著痕跡鬆了口氣。
他原本就猜到了聞清臨不會信。
也正因此,他才敢講出來。
片刻後,沈渟淵才又抬眸,語氣認真道:“聞老師的回禮,我很喜歡。”
聲線染了微不可察的顫抖,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驚喜——
十年前他因聞清臨的側臉而淪陷,十年後,終於等到聞清臨還他一幅“側臉”。
又何嘗不是一種得償所願?
沈渟淵答得太認真,聞清臨放下了湯瓶,骨頭裡對刺激的熱衷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一看到這樣正經的沈渟淵,好像就忍不住想要去戳破。
“沈總既然說喜歡——”聞清臨又靠近過去,故意壞心眼般拖長音調,挑唇輕聲問,“難道不實際表示一下嗎?”
這話在成年人間,不可謂不曖昧,不可謂不直白。
實際表示,怎麼表示?
無非是諸如親吻一類的親密舉動。
不過聞清臨更多還是在過嘴癮而已,畢竟端方如沈渟淵,聞清臨並不覺得當著趙總和趙甜的麵,沈渟淵真的會做出什麼實際親密動作來。
沈渟淵喉結微滾,下頜線輪廓猝然收緊。
他思緒驟然回到了被趙甜打斷之前——
他也是聞清臨眾多信徒中的一個。
隻不過…
隻不過沈渟淵清楚知道,其實自己遠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壞,更對聞清臨心懷不軌。
他想讓聞清臨像現在這樣看著他,永遠隻看著他。
他想要將聞清臨侵略,占有,褻瀆…
想要讓聞清臨全身上下每一處肌膚乃至每一寸骨骼,都打上他的烙印。
想要完全掌控。
沈渟淵眸光在近在咫尺的,那一如十年前同樣惹眼的小痣上短暫停留,複又移開,轉而凝於聞清臨色澤略偏淺淡的薄唇上。
想將它染紅,看它破損,甚至流出鮮血,再被自己吮去。
沈渟淵忽然緩緩吸了口氣,又慢慢吐出。
半晌,在腦內所有激蕩的惡劣渴望中,沈渟淵忽然抬起一隻手,輕輕托住了聞清臨右手指尖。
他又啞聲講了一遍:“聞老師的回禮,我真的很喜歡。”
隨後,所有瘋狂念頭都被牢牢封鎖,沈渟淵最終真正做的,也不過是俯身,薄唇覆上聞清臨白皙手背。
輕柔一吻,極儘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