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當然會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
聞清臨笑了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又低頭去看沈渟淵手裡手機,問:“看了嗎?手機還好著嗎?”
沈渟淵這才想起自己手機之前被潑了橙汁。
他抬手,從風衣口袋中抽出張紙巾,慢條斯理擦去手機上的橙汁,之後才解鎖去看——
屏幕倒還能亮,但大概是那杯橙汁滲了進去,屏幕上已經能看出明顯水印。
且沈渟淵嘗試在屏幕上隨便點了兩下,都毫無反應…
觸控失靈了。
“沒什麼事,”不過沈渟淵神情沒有分毫波動,他抬眼看聞清臨,隻語氣溫沉道,“借下聞老師手機,我給何千打個電話,要他去買個新的來。”
聞清臨猶豫一瞬,沒把自己手機遞過去,而是道:“還是我來買好了,畢竟沈總是為了拯救我的畫,手機才壞的,就當是…”
沈渟淵舌根驀然泛起兩分苦澀。
他已經猜到了聞清臨接下來要說的詞——賠償。
聞清臨向來是這樣一個邊界感極強的人。
沈渟淵一直都知道,也在儘所能去接受,但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他們之間不要分得這麼清。
但…
但出乎意料的,聞清臨說出口的詞,卻並不是“賠償”。
他微微一頓,轉而便輕笑繼續:“就當是謝禮了,感謝沈總及時拯救我的畫。”
沈渟淵微怔。
雖然“謝禮”還是很客氣的,但或許是聞清臨講這句話的語氣很輕鬆,甚至染了兩分玩笑般的意味,沈渟淵注視他略微彎起的眉眼看了兩秒,忽然就覺得能接受了。
沒再拒絕,沈渟淵點了頭,溫聲應:“好,聽聞老師的。”
小插曲暫告段落,聞清臨沒再回去原本的位置繼續同彆人攀談,而是轉而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去吃個午飯,順便買個手機?”
沈渟淵自然是沒有意見。
兩人便一同往展廳的後門走。
和童檸分開吃午餐,是聞清臨早就同他商量過的。
畢竟展廳裡需要留個“自己人”。
後門通出去就是內部通道,類似那種消防通道,沒有窗戶隻有燈。
走到二樓的時候,注意到天花板上燈泡閃個不停,像是快要壞了,聞清臨下意識便加快了腳步——
大概沒人知道,他有夜盲症,且程度不輕。
但很可惜,天不遂人願。
才又下了兩級台階,那燈泡就“啪”一聲輕響。
徹底滅了。
眼前驟然黑下來的瞬間,聞清臨下意識一隻手攥住了樓梯扶手,另一隻手摸出手機,想要開手電筒。
可解鎖了才發現,或許是他今天出門早,一整個上午又都在用手機不斷聯係人,還添加了不少人的聯係方式,以便一些關於畫展的後續交流亦或合作…
總之,手機就隻剩下1%的電了,在點開手電筒的瞬間,就自動關機了…
聞清臨下意識開口:“沈總,你的手機…”
話說一半,他才反應過來,沈渟淵的手機壞了,觸控失靈…
是真就禍不單行,無巧不成書。
聞清臨抿了抿唇,不再說話,而是攥緊了一旁扶手,在一片漆黑中憑借感覺,繼續下樓梯。
沈渟淵摸出了自己手機,解鎖——
雖然打不開手電筒,但屏幕自帶的些微亮光,聊勝於無。
隻不過,這光亮實在很微弱就是了。
於沈渟淵而言,倒是已經足夠看清腳下台階。
可對聞清臨一個稱得上重度夜盲症患者來說,這微弱光亮實在沒有太大用處。
他下樓梯依然是要憑感覺的。
本已做好了就這樣一路摸索到一樓的準備,可下一秒,垂在身側的那隻手,就忽然覆上一道溫熱觸感——
被沈渟淵牽住了。
與此同時,沈渟淵的嗓音在聞清臨耳邊響起,溫沉依舊:“太暗了,當心摔倒。”
聞清臨沒能第一時間做出回應——
都說五感喪失一感的時候,其他感知就會變得異常敏銳。
聞清臨一直都深有體會,也正因此,他在自己玩的時候,喜歡將眼睛蒙起來。
而現在…
眼前近乎還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可耳邊,卻好似能清晰從沈渟淵的溫沉話語中,品出些微莫名啞意,亦能清晰聽到,他此時略微急促起來的呼吸。
低的,沉的,紊亂的…
不大合時宜,聞清臨想起了兩人做的時候,沈渟淵的一聲聲低喘。
是真的撩人。
而被沈渟淵牽住的那隻手,同樣能清晰感知到,沈渟淵掌心的溫度,骨節的力道…
似有熱意正源源不斷自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傳遞至四肢百骸,直通心底。
後知後覺,聞清臨想,這好像是他和沈渟淵第一次牽手。
又過了片刻,聞清臨才從微妙的思緒中抽離,猶豫一瞬,他還是問:“沈總,你是不是發現我有夜盲症了?”
問這句話的時候,他下意識側了頭,麵向沈渟淵。
可話音落下,卻沒有聽到沈渟淵回答——
聞清臨此時看不到,因此他不會知道,隨他轉頭的這個動作,他與沈渟淵之間,已經靠得很近了。
近得以這微弱光亮,以沈渟淵的正常視力,足矣看清聞清臨正輕顫的纖長睫毛,看清他此時略顯渙散的上挑眼眸…
或許是光線太朦朧,他那張向來清冷的麵孔,難得顯出兩分近乎稱得上柔和的味道。
有種彆樣的美。
當然,沈渟淵亦能夠看清…
聞清臨那張講話時微微開合的,弧度過分漂亮的薄唇。
沈渟淵舌尖不自覺抵上了犬齒。
清晰感覺到了自心底升騰起的,正不斷發酵的濃烈渴望。
聞清臨一向都是很敏銳的。
他等了片刻,沒有等到沈渟淵出聲,卻清晰聽到沈渟淵愈發變了頻率的呼吸,甚至那溫熱氣息都仿佛噴灑在了自己臉上…
聞清臨很快便反應過來,他們應該是靠得很近了。
都說黑暗最易滋生曖昧,可在聞清臨看來,黑暗滋生出的,遠不僅僅是曖昧。
黑暗同時,更能輕易勾起人骨頭裡的渴望,給予人躍躍欲試的大膽,蠢蠢欲動的興奮。
無聲挑起了唇角,聞清臨忽然又憑借感覺,繼續向前靠近沈渟淵——
直至感覺到,與沈渟淵鼻尖相抵。
亦能借此判斷出,他們唇瓣的距離,已經足夠接近到再進一寸,就能輕易貼合。
可聞清臨卻停了下來,就停在這鼻尖相抵,呼吸交纏,卻又偏不真的吻上的分寸之間。
“沈總,”他輕聲開了口,嗓音在黑暗中如同羽毛,輕輕掃在沈渟淵心尖,“你知道這種時候,應該做什麼嗎?”
語氣裡的蠱惑意味再明顯不過——
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蓄意勾引。
沈渟淵的心臟忽然劇烈跳動起來。
在過速的心跳聲中,沈渟淵想——
聞清臨正在邀他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