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吃得食不知味,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他的表情,那樣的眼神,荒蕪蒼涼,仿佛從記憶中伸出的手掐住了她的喉嚨,悶悶的隻剩下難受的感覺。
幾次對上段燁的眼神,他也是一副慍怒的模樣。“蘇淺夏……”他咬牙切齒的聲音。“你夠了……”
所以吃完後就讓段燁送她回家,一路安靜,淺夏隻覺得頭暈暈的,什麼都不想聽,什麼也不想說,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是變得傷感又敏感,她腦中總不斷回想著那四個字——有緣無份。
“不讓我上去坐坐。”他似笑非笑的開口。
“不了。”淺夏直接拒絕。“對不起,段燁 ,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他轉身就走,有些快的步子,淺夏默默的看了幾秒,直到車子的輪廓離開自己的視線,這才轉身上樓。
連臉腳都沒洗就上床睡了,那時的時間也不過九點,她知道她要早一點睡,因為過去的這麼多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而回憶,不受控製。
說起來,淺夏回到蘇家的生活還是很平靜的,得回一子一女的蘇媽媽心情大好,連鄰居的閒言碎語也可以正麵嘲諷回去,蘇媽媽本來大學畢業,這幾年的工作經曆更是讓她修成了刀子嘴,明貶暗諷,罵人還不帶臟字,鄰居們紛紛敗下陣來,蘇媽媽更是錦上添花一般樂得不行。
儘管那時的十萬塊有些讓人肉疼,可隨著淺夏的回歸,好運氣似乎也回歸了,蘇爸爸蘇媽媽前後升職加薪,加薪的後果往往就是更加繁忙的工作,蘇媽媽想和女兒親近奈何時間有限,隻好把照顧淺夏的重任,交了一部份給蘇岱行。
而蘇岱行教會淺夏的第一個生存法則,就是聽話。
那天的洗塵宴結束之後,擺在蘇家夫妻麵前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淺夏的住處,那時他們的房子格局有些小,二室一廳的房子,主臥自然是夫妻兩人的,而淺夏的屋子,現在自然烙上了蘇岱行的名字。
所以,淺夏住哪兒?
商量之後,兩夫妻還是決定讓淺夏和岱行住一間屋,哦,那和童養媳沒關係,完全就是因為屋子小沒辦法而已,再加上那時的人們多單純啊,孩子小,也沒什麼歪念頭,所以呢,想著等兩年換大房子,而現在就將就一下,於是蘇岱行房裡的小單人床換成了一上一下的兩層小床。
而考慮到男孩女孩的體力差彆,蘇岱行住上麵,淺夏住下麵。
如果是以前的淺夏,多少要抱著媽媽的腿撒一下嬌或者要求一個洋娃娃之類的,可是兩年的時間,她無比知道現在的自己還能站在這兒是多麼的幸運,她還沒忘記之前男孩子清淡疏離的眼神……
這不是她的家,寄人籬下就是指的她這種情況。
“岱行,這樣的安排你沒有意見吧。”蘇媽媽象征性的問了一下兒子的意見。
青澀少年目光淡淡的掃過她的臉,緩緩的點了點頭。
“淺淺,你呢。”
“謝謝媽媽。”
蘇媽媽愛憐的揉了揉女兒的發,心裡不免有些酸楚,原本黏她的女兒經過這麼一次之後,竟然變得生疏而客氣多了,她能理解淺夏的不安全感和乖順,卻仍然覺得有些難過,但想著來日方長之後,心情又好了些。
第一天晚上淺夏在客廳磨了很久,磨到蘇媽媽第三次說她應該睡覺了,淺夏這才小心翼翼的推開了房間的門。
他在看書,坐在椅子上,台燈下少年清瘦的身影,可挺直的背,微垂的頭卻又生出幾分她說不出的感覺來,門關上的那一刹那,他轉過神,眼神分外清明。
“我等你很久了,我們談談……”他說。
淺夏被他成人般的語氣和嚴肅的表情嚇住了,怔怔的點點頭,搬了小凳子坐在他對麵,凳子矮,從氣勢上就矮了一大截。蘇岱行似乎很滿意她這樣的自覺和怯弱,清清嗓子開口道:“第一,我想問你承不承認,你不是我們家的孩子。”
那兩年的辛苦一晃而過,而她又忽然想到,他也這樣過了十年,她偷了他十年的幸福,這是他的家,他的爸爸,他的媽媽。
而現在,她隻是被好心帶回來而已。
所以,淺夏點點頭。
“那好,既然這是我家的房子,我的房間,所以,你要想留下來,就做到以下幾點。第一,房裡不準擺洋娃娃,不準占用我的書桌,不準占用我的書架,那上麵的書,都是我喜歡看的,你那些童話,不準擺到上麵去。知道嗎?”
就是說,這房間他是主人,她是過客,淺夏隱約明白了什麼,點頭同意了。
於是他繼續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