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一個月還是春天,可我記得春天似乎不是讀書天。
想想而已,對我而言一年四季都是讀書天。
完成學習任務的我趴在臥室窗前發呆,半開的窗戶吹來一陣陣風,能聞到夏天的味道。
我有沒有說過這真的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城,小到可以用自己的腳走個來回。
即使家長負擔得起,我也從來沒有出過遠門,沒有邁出過這個省,最大的活動範圍僅在附近三個市。一個是爺爺家,一個是舅舅家,一個是趙芋家。
他們都很忙,很忙,很忙。
我時常好奇那些公司的CEO們有時間陪孩子嗎,爸爸媽媽的店隔壁那家人偶爾會閒下來接送孩子嗎?
我把它叫做爸爸媽媽的店,因為我知道那不是我的,不屬於我。
這個家裡沒什麼真正屬於我,不單指容易產生糾紛的財產。我沒有坐享其成的意思,隻是打個比方,希望你懂。
說來奇怪,我在自己的臥室歸屬感最強,當然了,隻是相對其他空間來說。
我還得感謝自己有個臥室,因為很多小朋友因為上學住宿或家裡房間不夠(房間不夠的原因有很多,有的一開始就不夠,有的是後來才變得不夠。比如把他/她的屋子給了下一個孩子、常在家的孩子、更被喜歡的孩子)一直到大學畢業,到結婚生子,都沒能在家裡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一小片天地。
一般情況下在臥室不會被打擾,因為家裡偶爾才有人,所以沒人打擾我。
我時常幻想離開這座小城,進入全新的地界,見識外邊的世界會不會讓我更好、更快樂。
但我至今沒走出去過。
相信我吧,我會走出去的,我需要一個契機,我要離開這裡,看更廣闊的天地,見更多的人。
不會像一些過來人說的那樣,去過很多地方最後還是發現家裡最好。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我很了解自己。
我想到殷雨霈,今天放學前剛見過她。我們一起散步,一起討論今天無聊的校園日常。
問她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稀奇的是,我察覺到連她都覺得日子有些無趣了。但無趣的事通過她的嘴講出來也會變得有趣。
她像加工機器,平淡的日子隻要路過她的範圍內就會被二次加工,從容易被忽略的角度煥發出不一樣的光彩。
她的臉看起來有些疲憊,提到自己做夢都在解題,但我不想問和學業有關的事。學習有什麼好關心的,每個人有自己的步伐自己的進程,彆人的關心有什麼用,在我看來隻能徒增煩惱。
我學不會荀風醒那種適度又令人愉悅的關心方式,不如不問。
不過高二下學期真的很忙,她來我們班級的次數逐漸減少,我偶爾會扭扭捏捏地紅著臉去找她,等她一起吃飯或者一起回家。
對了,我們兩個回家不順路,經常是她送我到花芯公園,再自己騎回去。
這個公園是我選的,離我家不太遠,並且拐個彎就能騎上通往她家的路。
放學後的公園氛圍可好啦,有很多出來遛狗的老頭老太太,還有下棋的、抖空竹的。
玩滑板的年輕人、談戀愛的小情侶、買菜回家的上班族。
多虧了殷雨霈,以上幾種角色我都有幸扮演過。
她非常自來熟,想聊的時候見誰都能聊,我倆幫一個老太太遛過一個星期的小狗,遛到老太太買菜回公園接狗一起回家。
老太太回家後,我們倆拿著人家送的大紅蘋果問玩滑板的哥哥姐姐‘是不是每天都來’。哥哥姐姐和我們(主要是殷雨霈和他們,我負責聽)說很多亂七八糟有的沒的,話題圍繞著趁年紀還小,要多讀書、多學習、多發現自己喜歡的事物。
去愛、去闖、去感受。
我們沒白嘮嗑,用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在公園學會了玩滑板。我很驚訝,我竟然學的比殷雨霈還快!
至於下棋,我萬萬沒想到殷雨霈會下象棋。
象棋雖然不難,但是……
高中生殷雨霈和幾個老頭坐一起下象棋就是很奇怪。
她很搞笑,和一起下棋的老爺爺一樣,每走一步都用力啪一下扣住棋子,然後底氣十足地喊‘馬走日’!
她棋下得不錯,嘴又甜,還不像個彆賴皮小老頭輸不起,導致每次經過公園不去下棋都要被眼熟她的爺爺攔住,問‘霈霈今天沒時間下棋啊’?
霈霈像整天光顧固定攤位的顧客,突然一天不買被問‘今天還是老樣子嗎’。
她怕得很。
她拉住手提滑板的小姐姐告訴爺爺‘今天和我姐一起玩’。
有一次拉完才發現拉錯人了,被拉住的姐姐不是平常教我們那個姐姐。
幸好姐姐們都很善良,她說經常看到我們兩個在一起,還問我們是不是小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