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一次對他說出這樣的想法時,他愣了一下,好像剛剛的話語變成了那柄長杓,在水麵一觸即離,滴下的水滴墜入了一片淺紫的水中,紫陽花下沉又上浮,蕩開了層層漣漪。
下垂眼的弧線仿佛天生看起來就比普通人要溫柔似的,連同他的聲音都像是熏風一般和煦。
他說,那要你的感謝參拜啦。
難不成他是把自己當成了神社嗎?你打趣著他,說神明大人快點實現你的願望。
萩原煞有其事地端正了身體,問,你的願望是什麼?
被那雙眼睛用溫柔的目光注視著,你突然間感到心臟一股泛酸,有什麼要破土而出一般,讓你有些措手不及。差點脫口而出的是【希望一直看到這片紫陽花】的話語,句子卻在脫口而出之前被你咽回了喉中。半晌,你儘量讓自己自然一點去避開他的視線,吞吞吐吐爆出了某個大學的名字。
察覺到你微妙的反應,萩原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笑容忍不住加深了一些。
他合掌拍了兩下,說願望已經聽到了。接著他伸出手,在你麵前兜了兜。
你茫然地看著他掌心的紋路,又看了看他的笑臉,猶猶豫豫地在身上摸出一顆水果糖塞到他手心。
「不是不是,哈哈哈,五元啦!許願了卻不上供的話很過分哦?」
話是這麼說,他卻沒有將那顆檸檬味的水果糖還回來,還動作迅速地拆開外麵的糖紙,把糖果往嘴裡一扔,舌頭接觸到糖果外殼的那刻立馬被酸得臉都皺起來。
你默了兩秒,發出了一聲短促的笑,在他怨念的目光中拉開了包,真的如他所言般翻找起五元的硬幣。
萩原眉頭緊皺,正捏著鼻梁企圖忍耐著口中那股折磨著腮幫子的酸意,你的手覆上了他的手背,用很輕的力道將他的手拽下來,捏著糖果大小差不多的硬幣放入他的翻向上的掌心,在扯手之前用食指指腹往下按了按。
硬質的圓形合金隨著你的力道他的手中下陷又彈回來,你沒有去看他的眼睛,用鄭重地聲音再次許願道:「那就、拜托了。」
他沒有應答,隻有手指,慢慢地靠攏著,在你鬆手之後準確無誤地攥住了那枚硬幣。
3.
萩原家和你家住的方向雖是同一個,但下車的站點並不相同。這件事知道後來才被你知曉,因為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和你同一個站點下車,假裝和你同路,直到你送到你回到家門口,才慢悠悠地躲著你的視線,繞路往回走。
還是學生、而且是女孩子。萩原其實很不讚同你在補習班待到深夜的做法。隻是勸說的話語總是被你視而不見,什麼【我存在感很低根本不會被人發現】【就跟幽靈一樣街上的醉鬼都看不見我】,油鹽不進的態度隻能讓萩原放下狠話說那隻好像橡皮糖一樣粘著你了。
差點被你當成STK。
在這樣的情況下讓一個女高中生獨自一人回家什麼的...怎麼可能放任不管啊。
說起來最初隻是抱著想要幫忙的心態去靠近。什麼時候變成了這種自己都樂在其中的狀態呢?期待著每周一次的金曜日,原來不同校的卻想相見的感覺是這樣的啊。
為什麼突然間開始在意起小陣平了?
用玩笑的語氣去問,結果真的是被你當成是玩笑,一如設想的那般,心中卻沒多少放鬆的感覺。以他和鬆田的關係,其實很早之前估計就會把你介紹給自己的幼馴染,把你帶入他的交際圈子。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這麼做?為什麼?
這種感情大概叫做【喜歡】吧?
有些年代的電車轉彎時會因軌道的變動發出陣陣響聲,車廂也會在經過軌道凸起的時候顛簸兩下。萩原會在這時放鬆著身體目視前方,而上車了就想進入補眠模式的你會閉目養神。他的視線偶爾會從車窗的倒影轉移到身側的你身上。隔著兩拳的距離足夠讓他清晰地看到你微顫的眼睫,抿緊的嘴唇在不斷移動的光斑中忽明忽現,一點一點的腦袋旁發尾滑落,露出線條優美的脖子。
喂喂,身旁還有同齡的男子高中生喔?
這麼毫無防備的話很讓人挫敗啊?
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的時候,還在【坐過去一點充當靠墊】和【坐在原地等你睡迷糊倒下來】之間做艱難的選擇題,可你總是在快要倒下的時候就自己先醒過來,邊和他道歉邊困倦地打著哈欠,然後坐直了身體。兩三次之後萩原算是明白了,少女漫的劇情估計沒那麼容易在你身上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