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若是想去選擇最自在的生活方式,擺在五條悟麵前的選項成百上千,隻要他想、就他那張臉,那身高那聲音,就算是跳舞跟螃蟹亂爬一樣,也會有人為了他的顏值去打投吧。
但在假設這個前提之前,他好像就是個除了性格糟糕以外什麼都優秀的人。
某種程度上真是不得不感慨一下還好他還有缺點呢。
自信的同時,也自大。
人不可能那麼輕易地說自己是【一座孤島】。家庭、血緣。斬不斷的羈絆和孽緣捏成的生物,絕大多數情況下都無法真正擺脫在社會中擔任的各式角色。
當他作為五條家的神子來到這世間那刻,五條家就成為了他的包裹著他的繭,束縛他的繭。它在他年幼的時候保護他,為他提供著蛻變需要的養料,但這個繭它似乎不想被掙脫,不想被拋棄,它企圖將注定會展翅的羽蝶困在自己的絲網之內。
可羽蝶是不會停止成長的,金絲銀線鑄成的繭做不到,鋼筋鐵索的繭也做不到。
那鎖鏈拴在他的身上,想將他挽留,將他拖入那沼澤之中與他們同流合汙。
可神子他笑了,他笑著說我不乾,休想困住我。
於是他拖著那些鎖鏈往前走,義無反顧,毫不畏懼,任性妄為。
拽著鎖鏈另一頭的人不樂意了,駐在原地固步自封,可鎖鏈繃緊著,顫動著,發出尖銳又刺耳的聲響。
接下來會這樣的吧,會這樣。
愚木紮得越深,蒼鷹便掙紮得更快,終有一日,鎖鏈無法被斬斷,愚木就此被永不停下的蒼鷹帶上了天空,風吹雨打都沒能將蒼鷹擊下,鎖鏈卻老舊不再堅固,而失去了鎖鏈的愚木本就不屬於天空,它隻能自高空墜落回那泥地。
要麼就會這樣,連蒼鷹都無法將已經爛進泥裡的愚木拖上天空,所以無限繃緊的鎖鏈哢吱哢吱,鐵扣一顆顆地崩開,他倆各自一踉蹌,跌跌撞撞的蒼鷹振翅飛向了天空,而愚木後仰著,到在了泥地裡,它被連根拔起,隻能浮於表麵,再也回不去那裡麵了。
哈啊——無論是哪個,無論是哪個。
都是多麼、讓人期待的事情啊。
我想看那羽化成蝶的那天,我想看蒼鷹振翅高飛的那天,我想成為那天的陽光,那天助他扶搖直上九萬裡的風。
五條悟是屬於蒼穹,屬於蒼穹之上的人。
是劃過我這井底之蛙所目所能及的、那片天空上的藍色彗星,76年一遇,人生最多隻能遇見兩次的哈雷彗星。
第一次見麵我就知道了,我是不可能一直看著他的,彗星不會一直閃耀在我的夜晚,但是沒有關係,人生隻需要這樣一場一期一會便足夠了。
我——
我。
*
“我...作為咒術師...”
連想要安慰兩位後輩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
作為咒術師的我或許這樣的不成熟和稚嫩,或許再過個十年才會變得更加有出息,才能踩著他的步子追上不被他甩下。
但是不要緊,此時此刻我已經做到了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不後悔...”
我無怨無悔。
咳出的鮮血在沒入衣服之前,就在空氣中凝成了棱角分明的鮮紅碎石。
多麼荒誕啊一幕啊,灑滿衣襟的血紅魔石看起來也太□□了吧。
「隻是,有點可惜」
「有點可惜,真想給你看看,又不想給你看見,還好你不在這裡啊。」
......
對不起。
我沒法等到71歲了。
9.
“她提醒過我,傑的狀況不對勁的。如果她還在的話可能會發現傑的問題吧。”
“...老師,我很強吧?”
“嗯,而且還同樣自大。”
“可是,隻有我自己強還遠遠不夠。”
“我能做到的,隻那些已經準備好接受他人救助的人。”
——所以,從來沒有想過向我求助的她,還有傑。
我沒能救回來。
*
直到選擇了教育這條路作為培養新同伴、去重置咒術界的那刻,五條悟才知道那個整天玩石頭的同伴到底在暗地裡做了什麼。
詳細的情報網和聯係人,如何去經營人脈和提高對方對自己的追隨之心,適當的利益交往和施舍恩惠,冷酷地麵對可能會損失掉的同伴然後去思考下一個應對的方式。
和遺物一起交上來的還有對礦石咒具世家的主營權。
曾經暗地裡通知去他陪伴年輕家主的家臣似乎老去了很多,他的脊背依舊挺直,但麵容不再暗藏生機。
“...那家夥,到底想到了哪一步啊。”
你一天天的腦子裡都在想這些嗎?
“家主大人說過...若五條家主想要用的話,就拿去用吧。”
數年積攢下來的計劃與猜測在他麵前展開。《如何削弱高層影響力》《咒術界與普通人的共存方法》《論咒術在人類世界的科學(謬論)合理化》《與外國咒術師的建交建議》
“這些都是還隻寫了個大致想法的草稿,但是家主大人說過,如果您想用的話一定能在未來將它們補全,但倘若您不想參和進這片一望無邊的沼澤的話...”
“...會怎麼樣?”
“會和家主大人(項鏈)一起等待下一個變革者。”
“...她說個這個,是我的。誰也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