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前夜(4) 夏油傑x我(1 / 2)

12.

一年之後,我差不多能完成複雜難度的縫合,期間死馬當活馬醫縫過了和當初我一樣頭也要掉下來的人,也縫過從中間被切開的人。

失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就算短暫地救回來了也因為不能彌補失血過多而功虧一簣的時刻也有,灰原抓著我鮮血淋漓的手安慰著那不是我的錯,但我還是在日複一日的任務中夜裡難眠。

不停地說「請節哀、請節哀、請節哀」,自虐般地不停地舉行著儀式。我知道即使我不去做這些也不會有人怪我,可若停下,我好像就聽見離去之人的哀嚎般。

師父曾經說過,人生就是不斷經曆離彆的旅程,誰都會有死的那一天。我深知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但身份從【一開始就初遇著某人的死亡】和【認識了對方很久之後才被迫接受了對方突如其來的死亡】、這兩者對我來說根本就不一樣。

和壽終正寢的師父不一樣,我無法想象自己是否能接受現在同伴的死亡,卻也無法想象我們都活到白發蒼蒼的那天。咒術師就是要終其一生麵對著這些,然後在某天死去嗎?

「灰原...為什麼要成為咒術師呢?」

和灰原七海一起前往任務地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了出來。

「咦,好巧啊,昨天夏油前輩也問了我相似的問題呢!」

「....是嗎?他問了什麼?」

開路的七海默默地往我們的方向挪了一步,灰原哈哈笑了兩聲說夏油前輩問他難不難受。

「我說,我覺得儘力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感覺就很好!」

七海好像笑了一下,我也笑了。這確實是很符合他性格的答案。我不禁有些羨慕他這份灑脫的性子,每次我稍微露出一點忍耐的神色時也會抓著我的手,用言語和笑容驅散我的不安。我很慶幸能夠遇見這樣的人。

這份赤誠,我真想好好守護住啊。

我很想,非常想,非常想。

讓我來、延續。

13.

「七海!!放開我!!放開我!!我可以的!隻要搶回來!殘缺的部分搶回來!我能救他!!放開我——!!!啊——!!!」

「那是產土神信仰!你難道要浪費掉他的努力嗎?!給我跑!彆回頭!」

「不!不要!讓我回去!灰原!灰原!!等我!堅持住!!」

——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再等等?」

「我回來了啊、灰原,我搶回來了...隻要縫起來的話就能堅持回到高專、隻要把我的血輸給你就好了吧?我、我最擅長、了啊、不就是縫起來嗎、」

「這明明是...我最擅長的事情...我唯一的、唯一能做的...」

「為什麼...?就不能再等等我嗎?」

14.

......

他的頭發很柔順,摸起來的手感比一歲大的狗狗還好;臉長得不是俊美的類型,但笑起來的時候也是一副爽朗係少年的模樣,我們啊總是在他的星星眼攻擊下放任他去吃垃圾食品。

我把他藏在了三人曾經乘涼的樹下。

因為追擊而瞎掉的眼睛,我並沒有讓硝子前輩幫忙治好,我挖掉了,換上了他的。似乎每一次的失敗都會讓我的力量變得強大,就算是這樣離譜的手術也能靠線去完成了。

我把那隻眼睛遮了起來,害怕七海看見的時候會難過,可他沒過多久就從高專退校。離開的那天我去送他,我能看出來他想叫我一起走,但我拒絕了,因為還有放不下的事情。

「說不定我有一天會跟你一起走。」我不自然地扯了扯眼罩。「但還不是現在...我感覺自己,還有要確認的事情。」

「...是嗎。」

他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信封遞過來,我愣住了,半天也不敢接過去,上麵的字跡讓我的右眼隱隱作痛。最終我還是顫抖著伸出了手,讓信封落在了自己的手心。

我知道裡麵是什麼,我想起來了。

那是任務出發的三天前,灰原咬牙買了一台設備昂貴的攝影機,追著我們漫山遍野跑,愣是給我們每人都拍了一大堆照片,單人的、雙人的、三人的、所有人的。

...洗出來了啊。

在七海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後,滾燙的眼淚暈開了已故人的署名。

我想我真的,做不到。做不到再為活人戰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