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夢到了陳四年,陳四年著淺青色的長袍,衣角隨風獵獵,背著手,浮在虛空,猶如神邸。而她,如一隻螻蟻,抬頭仰望。
同是占用了彆人的身體,卻如此參差。
陶瑤大喊,“陳四年,你到底是什麼?”
陳四年垂下頭,嘴巴一張一合。陶瑤卻什麼都聽不到,“你說什麼?大聲點。”
陳四年搖搖頭,突然身形變淡,如煙一樣消散了。
三個孩子都抓著陶瑤的衣角哭喊,“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陶瑤頭痛欲裂,掙紮著醒來。她望著天花板,嘴角忍不住的抽抽,她做的是什麼夢。
陳四年又到底是誰?擁有什麼樣的能力,竟能讓人的身體產生變化。
老李頭定然是知曉了包子的秘密,才買那麼多的包子。
那麼白小婷呢?是否也知曉?
他們都管陳四年叫陳爺呢。
陶瑤起床,疊好被褥。
這次她睡得久些,陳四年和三個孩子都吃過了,在學《千字文》,飯熱在鍋裡。
陶瑤吃完,把今天賣來的錢數好,一起裝到書包裡。然後等在一旁,說好了要帶奕鬆去買遊戲機。
陳四年並沒有上很久的課,就讓陶瑤領走了孩子,他則去買食材。
三個孩子邊走邊玩,陶瑤也很悠閒,邊看孩子,邊看街邊的店鋪。
店鋪有國營,有民營,國營前門可羅雀,民營店前則門庭若市。
人們的思想在發生改變,國營一成不變的經營方式,亟待改變。
可是這些人肯定不會想到,二十年後,實體經濟將受到巨大的衝擊,網絡將充斥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麵麵。
“陶瑤!”有人叫她,聲音很熟悉。
陶瑤還在想是誰,一個溫軟的身體就貼了過來,“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看錯了。”
來人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女人,穿白色羽絨服,戴米色的毛線帽,塗著紅唇,一雙杏眼,鼻梁□□,鼻尖微微帶著勾。
陶瑤還在記憶裡搜索她是誰,她就自報了家門,“我是賈蘭啊。”
賈蘭在國營飯店上班,也在後廚配菜,曾經是陶瑤的同事。
陶瑤想起來了,後廚隻要一個配菜,原主被炒了魷魚,留下了賈蘭。
在原主的記憶裡,賈蘭並不是一個好相處的同事。她不喜歡配菜,卻裝出很喜歡的樣子。活一來,就想著辦法逃避,讓陶瑤一個人做。
偏偏原主又是個膽小怯懦的,敢怒不敢言,即使生氣,也會在賈蘭的花言巧語中,消弭於無形。
陶瑤嗬嗬,“是你啊。”
賈蘭神秘兮兮地道:“你知道嗎,林大廚也下崗了。”
林大廚是乾的最久的一個廚師,廚藝最好。去國營飯店吃飯的,很多是衝著他去的。他都下崗了,可見飯店乾不了多久了。
陶瑤沒有接話,賈蘭又道:“聽說你在賣包子。”
這才是重點吧。
陶瑤點點頭,“總得吃飯。”
“我聽說你家的包子賣的挺好的,去的晚了買不到。”
陶瑤:“是啊,都誇我手藝好。”
賈蘭明顯怔了下,有這麼誇自己的麼,“那什麼,能給我留個嗎?”
陶瑤張大嘴巴,裝出詫異的樣子,“你不是說我即使做了大廚,燒的菜也沒人吃嗎。”
賈蘭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她確實說過,“哎呀,人家不是跟你開玩笑嘛。”
開玩笑?
陶瑤真想呸她一臉,她也好意思說,就因為她這一句話,原主都沒敢再動做廚師的心思。
賈蘭見陶瑤沒有鬆口的意思,挽住她的手臂,嬌滴滴地道:“怎麼說咱們也是同事,你就給我留幾個嘛。”
“開門做生意,來者是客,不能你說留幾個,就不賣給人家。我們每天六點半出攤,你早點去買不就成了。”
賈蘭的臉色陰沉下來,不就讓你留幾個包子嗎,還這麼不情不願的,“陶瑤,你不就是個賣包子的嗎,讓你留幾個就推三阻四的。怎麼,做生意了,就翻臉不認人了。”
“咱倆本來也不熟。”
陶瑤才懶得跟她廢話,還當她是原主,任由你拿捏。
陶瑤領著三個孩子繼續朝商場走,賈蘭站在原地,臉黑的跟鍋底似的。在國營飯店的時候,陶瑤處處被她壓製,活都是她乾,好處都是自己的。怎麼離開了國營飯店,跟換了個人似的。
不就是包子嗎,不吃也罷。
陶瑤給賈蘭吃了釘子,心裡高興,沒有發覺不遠處跟著一個鬼鬼祟祟的人。
而賈蘭一回到家就挨了一頓訓斥,“讓你辦點事都辦不成,你不是說陶瑤是你同事嗎,什麼都聽你的,怎麼連幾個包子都要不來。我真後悔,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
賈蘭的母親譚佳珠罵的唾沫橫飛,就差戳著她的腦袋罵了。
賈蘭咬著下唇,不服氣地梗著脖子。
譚佳珠來氣,“除了一副臭脾氣,什麼都不是!”
賈蘭恨恨地道:“明天我去買,不就是包子,撐死你!”轉身就進了屋,把門關的山響。
譚佳珠衝著門大罵,“長大了翅膀硬了,敢跟你媽甩臉子了。我告訴你,明天要是買不來,你就甭進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