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我,傅葭臨。”……(2 / 2)

兩個人轉啊轉啊,篝火熊熊燃燒,熾烈的火光照亮他常年如古井無波的眼。

等終於累了,陸懷卿才氣喘籲籲停下,她的鬢發被汗水浸濕,乖乖貼在耳邊。

傅葭臨看了一眼,就立刻背過身去。

何懷之和陸懷卿多年朋友,反而不覺得這有什麼。

他關心地迎了上來,伸手檢查陸懷卿的傷:“公主,你的手還有傷不能多跳舞。”

“沒事。”陸懷卿擺手。

何懷之搖頭:“才不是,師父說了,養傷不是一日兩日的功夫,公主這必須勤換藥,精用藥,多……”

“行了,就你嘴碎。”阿依木推了把何懷之。

“這不是嘴碎,治病的事怎麼能叫嘴碎?我師父說了……”何懷之臉漲紅,打算和阿依木理論。

“好,知道懷之你不嘴碎了。”陸懷卿抬起自己的右手,“隻是這傷要是再過兩天,隻怕連血痂都掉完了。”

陸懷卿和阿依木笑開,何懷之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又被欺負了,提著藥箱就要走。

“你給他的手瞧瞧。”陸懷卿經過何懷之的剛才的舉動,才想起真正的“病人”在她身邊。

陸懷卿強迫傅葭臨伸出手,何懷之替他看了看,忍不住驚歎:“這恢複得很好啊。”

“我師父之前還說,害怕這小公子的手廢了。”

陸懷卿聽到手廢了時,抬眼看了眼傅葭臨傷口縱橫的右手。

傅葭臨和她說他是個殺手——且不說這話的真實性,但這人的劍術確實相當厲害。

陸懷卿記得前世傅葭臨從來沒有親自提劍殺過人,他甚至也沒在腰間懸掛過配劍。

正所謂“天子劍”,但傅葭臨前世沒有自己的佩劍。

陸懷卿以前一直覺得瘋子做什麼都是合理的。

但聯係今生,傅葭臨一醒過來就找他的劍的行為。

陸懷卿不禁有個大膽的猜測——傅葭臨該不會前世右手真的廢了吧。

還是廢到連劍都提不起來那種。

“銀雀,該許願了。”陸懷卿被阿依木的聲音從回憶裡拽回。

漠北人供奉鷹神和狼神,也信仰雪山之神。

因那高聳入雲、隔斷漠北與山那邊異族的雪山的融水,滋養了整個漠北諸部。

人們也相信在雪山融水彙聚成的真珠河①水是溝通神明與人界的橋梁。

每逢過生辰時,人們都喜歡放一盞河燈許願。

陸懷卿的生辰與漠北祭拜雪山神的日子重了,所以今日河上不止她,還有其他人都在放河燈。

她將手中的河燈放到水上,雙手合十許願——

願漠北長安。

陸懷卿睜開眼,看著河燈一點點漂遠。

她隻許了這一個願望。

她希望今生漠北永遠都不要發生任何意外,也希望今生任何親朋好友都不要罹難。

願望太多神明會聽不過來,那她隻許一個,上蒼能不能就許了她的願望。

星星點點的河燈落在少女虔誠的眼裡。

她眼裡有期許,有懇求,還有一些零落的擔憂。

傅葭臨發現安靜下來不說話的陸懷卿,其實是個有些落寞悲傷的人。

“銀雀,你許的什麼願望啊?”阿依木的聲音打破了陸懷卿的情緒。

她立馬仰起頭,狡黠一笑:“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何懷之不信:“你以前可是和誰都要大聲嚷嚷願望的,前年是要夜明珠,去年是要及笄禮,今……”

“就你話多。”阿依木嗬止了她。

陸懷卿見狀也跟著阿依木“凶”何懷之,徹底從剛才的低落情緒裡抽身。

“我才不話多!這些日子,前不久阿依木的人追殺你男人的事,我一個字都沒往外說。”何懷之不滿。

“彆說話!”陸懷卿生怕被傅葭臨聽到這話。

這些日子,她靠著“兩次救命之恩”忽悠了傅葭臨好幾回。

傅葭臨最討厭彆人騙他,要是讓他知道真相,前幾日的好話她算都白說了。

陸懷卿見傅葭臨似乎在眺望遠處,沒有注意到她們這邊,才鬆了口氣。

“有事?”傅葭臨看過來,和陸懷卿視線相對。

這人果真對他人的目光很是敏感。

陸懷卿總不能把剛才的事說出來,她就指了指傅葭臨的右手:“你記得勤換藥,彆真成殘廢了。”

世上因果循環,這一世傅葭臨的手沒有受傷,那會不會……他也不會成為前世那個瘋子?

傅葭臨聽清少女暗含關懷的話,不自在轉過頭繼續眺望遠方,無處安放的右手卻暴露了他的心緒。

“小心!”一隻飛矢向陸懷卿的肩頸處射過來,阿依木急忙提醒。

陸懷卿還沒來得及反應,眼睜睜看著那箭將要射中時,“噌”的一聲,是箭矢滑過劍鋒的聲音。

傅葭臨拿著劍,替她擋住了刺客的攻擊。

“有刺客!”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黑衣人和守河的侍衛們早已纏打在一起。

陸懷卿仔細觀察了一下箭矢。

那些箭的軌跡,每支都沒有射她的要害,似乎隻是想讓她受傷而已?

“他們是想活捉我!”陸懷卿道。

在意識到這件事後,陸懷卿沒有片刻猶豫,抓住在河邊飲水的雲渡的韁繩,乾淨利落翻身上馬。

“阿依木,你快去和我阿娜稟報這件事。”陸懷卿囑咐道。

隨即,她策馬而去,那些刺客果真也從暗處騎馬跟上。

作為小公主的陸懷卿可能會麵對殺手害怕腿軟,但活了兩輩子的她卻很快就有了決斷。

真珠河附近人太多,難免不會傷及婦孺無辜,她得把刺客從那裡引開。

這些刺客的主子也當真是無法無天,居然敢在真珠河大開殺戒,也不怕諸神降罪。

入夜的漠北果真寒涼,陸懷卿聽到疾風呼嘯而過,心中卻並不慌張。

她前世最愛到處亂跑,知道許多旁人不知的小路。

現在她跑的這條路就是從王帳到真珠河的小路,隻要回了王帳那些刺客當然會退下。

但跑著跑著,陸懷卿突然覺得風越來越急。

不對……她好像是遇上了沙暴!

她想尋溝壑暫避,但卻聽到耳邊又響起了馬蹄聲。

這些刺客怎的這般不怕死?為了幾個銅板,都這樣了還不肯放過她!

陸懷卿被大風吹得頭泛著痛意,眼睛也睜不開了。

身後的馬蹄聲卻越來越近,就在她正打算奮力一搏時,卻被人攔腰抱起。

那人用布裹緊她大半張臉,粗糲的麻布把她臉勒得生疼,陸懷卿忍不住掙紮。

這人要殺就殺,但不能這麼折磨她!

“是我,傅葭臨。”

少年清越的聲線,在狂風裡有著格外安撫人心的作用。

陸懷卿來不及思考傅葭臨為何會這樣突然出現,就感受到到一陣顛簸。

在她失去意識前,始終被人緊緊攬著腰,墊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