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打開,入目是滿滿當當的東西。
俞少寧仗著手上有空間,車上放的全是給老爺子帶的禮物,一件行李都沒有。印象中母親回家時總會在人多的時候將禮物取出來,俞少寧想了下,直接請身邊的舅舅舅媽們幫忙提一下。
村子就那麼大,生活在這裡的人也都熱情,加上俞少寧又是多年不回來的新鮮人,大家就熱熱鬨鬨地提著東西,擁著陸外公往回走,嘴上祝賀的話翻來覆去,說得老人家笑開了花。
俞少寧忽然就想通了年幼時的疑惑。
在他們看來吵鬨而沒必要的行為,是老人們獨有的習慣,禮品什麼時候給都可以,可人多的時候給,最容易讓老人有麵子。
他落在後麵,忍不住輕笑出聲。
·
山路。
羅勉被笑容晃花了眼,手裡的羊都差點掉地上。
他有些恍惚地往下走,心思微轉就想明白了方才青年的身份,腳步不由得加快幾分,在到人家家門口前又清醒過來,將活躍的小心思死死按下。
院門被人敲響,俞少寧笑吟吟地跟著大家轉頭,就見一個高大健碩的男人單手提著隻羊站在門口,鼓起的肌肉線條十分有威懾力。他注意到周圍的人笑意有些收斂,不由多打量了幾分,這一打量就發現男人有意在避開和他對視。
俞少寧微微一挑眉。
不需要他說什麼,院子裡的人很快熱情地招呼人進來,陸長川更是起身,“真是麻煩你了小勉,快進來歇會兒,晚點咱們一起吃飯。”
羅勉本來就被那好看的青年打量得渾身緊張,聞言嚇得匆匆放下東西,留下一句:“幺爺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逃也似的離開了。
這下,俞少寧想猜不到都難。
接下來村民間的對話也印證了他的猜測,“羅勉這孩子哪都好,咋偏偏喜歡男的呢?之前我嫂子還說想和他結親呢,能乾又好性的。”
“可不是嘛,我娘家村子那邊……”
剩下的話俞少寧沒有再聽,他將已經拆出來看過的禮物收拾好放到不同地方,順帶熟悉熟悉外公家,等再回到院子的時候,外麵的人又重新恭維起老爺子,一群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鬨。
這一熱鬨就一直持續到吃飯時間,陸外公還想留人吃飯,被七嘴八舌地拒絕了。見實在留不住,陸外公又拿著糖一人兜裡塞了一大把。
那是俞少寧從外麵帶回來的,味道還不錯,價格也貴,鄉下平日裡給人塞兩把做謝禮並不寒磣。
等到人全都走了,陸外公放下手裡的糖,笑嗬嗬地對俞少寧道:“外公去炒菜,寧寧你要不要去睡會兒?你房間我都給收拾出來了,可以直接休息。”
俞少寧拉著老人家坐下,“等吃完飯再睡也來得及,菜我來炒吧?您也嘗嘗我的手藝。”
陸外公沒同意,隻道:“哪有才回來就做飯的規矩,想做飯給我吃,以後時間多著呢。”
聽他說規矩,俞少寧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跟著老人進入廚房,靠近院子的位置是個火坑,往裡靠山是灶台,灶台對麵的牆麵是廚台和液化氣灶。後麵的門窗全開著,陡峭的山壁近在眼前,上麵生長著不少野草野花。
後麵的水泥平台上還有口老式井,現在已經封住了,就留了個抽水機管子粗細的洞,旁邊還有個出水口。
才回來不能做飯,幫忙還是可以的。
俞少寧跟在陸外公身邊打下手,偶爾接受一下投喂,多日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整個人身上都洋溢著愉悅的氣息。
陸外公看得好笑,忍不住點點他,“還是個小孩子呢。”
俞少寧笑眯眯地不反駁。
晚餐準備得十分豐盛,陸外公接了杯自己泡的藥酒出來,問俞少寧:“寧寧能喝酒嗎?”
俞少寧聞著那濃鬱的酒香,伸出手比劃了下,“就一點點。”
陸外公就按著他比劃的那點點倒好,端著剩下的一大杯在俞少寧對麵坐下來。剛一坐下他又拍腿站起身,“哎呀都忘了,咱們先給你外婆和你媽祭酒,剛回來不好不和她們說的,不然等我下去了,她娘倆能念叨死我。”
俞少寧不懂這些,聞言起身,跟著外公轉圈圈忙活。
陸外公見他找不到事情做,乾脆拿了疊冥紙指揮人撕開,“這祭酒啊,先人坐上位,前酒盅後飯盅筷子擺右邊,開燈開門請人歸家,冥紙燒起拜先人。回家拜出門拜,讓她們知道你平平安安的。”
俞少寧已經將手上的冥紙撕好了,聽著外公的絮叨,將黃色的紙張點燃,站到凳子對麵規規矩矩三鞠躬,陸外公就在旁邊說些他很健康,希望外婆和媽媽在地下繼續保佑之類的話。
很封建迷信。
但俞少寧就是覺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