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照片被撕下一大片後有些光禿禿的白色牆壁。我覺得自己也變得空空蕩蕩起來。把哥哥的那些照片揭離的過程,如同把我腦海裡屬於哥哥那一塊的記憶也硬生生地拉扯出來,和彆的與之相連的記憶脫離開來,我甚至可以聽到“吱吱”的東西撕裂時候清脆的響聲在我耳邊泛起。可是要是把照片全部撕掉就可以丟掉屬於哥哥的那份記憶,能那麼輕易就好了。屬於哥哥的記憶早就已經侵入腦髓,早就布滿了我腦海的每一個角落,早就成為了我記憶的大部分。是怎麼用力撕扯,都不能被剔除乾淨的。
“你忙了一天也累了,不如早點休息吧。”
吉航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吉航的懷裡呆坐很久了。我掙脫開他,發現自己的右手食指可能是因為剛才過激的動作不知是被什麼劃破,深紅色的血液不停地向外淌著。我把手微微抬起的時候,吉航發現了。
“你的手怎麼出血了,有創口貼麼?”
我指了指靠門口的櫃子。“在第二個抽屜裡。”不一會兒,他找來了創口貼,蹲在地上,握住我的食指,小心地把創口貼綁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開燈的緣故,微弱的自然光下,此時吉航的臉看上去沒那麼冷冽了,挺拔的鼻子,眼睛認真地盯著我的手指。
我收回手。“我沒事了,想休息。。。謝謝。”我轉過頭去沒看他。
“恩,那,那你睡吧。我看我還是留下來陪你。我就睡在外麵沙發上,有事你叫我。”他走出臥室,關上了房門。
我躺下,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頭頂上的吊燈,是哥哥挑選的,燈罩是哥哥最喜歡的水藍色,白熾燈在燈罩的映襯下會泛起弱弱的暖白色的光芒,一點也不刺眼。我按住開關,讓燈一會亮一會滅,一會滅一會亮,直到忍不住眨眼,直到燈光在我的眼睛裡留下長久消散不去的暗影,直到我的眼睛累到不得不閉上,然後混著又一次流出的眼淚,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了哥哥。他和我一起站在一個黑色的也許密閉的空間裡,他臉朝著我,臉上出現我再熟悉不過的那個微笑,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唯有哥哥的身體像螢火蟲一樣,閃閃爍爍地散發著暖黃色的光。我向著他走過去,腳步自然地越來越快,我想趕快抓住他的手,告訴他,不要走。可是很奇怪,無論我向前走了多少步,我和哥哥之間的距離都沒有減少,我隻覺得,哥哥的臉在眼前漸漸模糊起來,光線也變得越來越微弱,我邁開步奔跑,伸手向前,想要快一點觸到那逐漸熄滅的光。但任憑我用儘全身力氣跑著,想要靠近哥哥,卻始終無法觸及到他,我們之間的距離反而越來越遠,我想開口喊他,喉嚨卻怎麼樣也出不了聲。我就這樣看著他一點一點地消失在我眼前,我哭著喊著用力追著,最後出現在我眼前的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無邊蔓延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