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明又往前挪了幾步,曦微攥緊拳頭,終於沒再後退。
“碎寒,我來介紹一下吧。馮瀛,我的第一個養子,應該算是你的——哥哥。”
“我不承認。”馮瀛怒目曦微,立即反對,但隻在嚴明一個漠然注視下就自覺噤了聲。
如漣心下了然,在嚴明麵前,馮瀛也不敢造次,如此看來,他和曦微,都不過是嚴明一件工具罷了。
“碎寒,你很聰明,但未免也有點自作聰明了。誠然,我沒想到你會瞞著我同陳文聯係,但你怕是也同樣沒料到我才是‘夜狼’的真正老板。實話說,你們上次的行動,雖令我蒙受些損失,卻還遠未達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如漣警惕地盯著嚴明,不知他現在說這話是個什麼意思,若是想打心理攻防戰,那對從小就接受嚴苛訓練的曦微來說,也不至於這樣就失去冷靜。
嚴明在如漣身上掃視一眼,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取出把手槍,繼續向這邊逼進。
曦微一把將如漣又扯到身後,一副保護的姿態顯露無疑,讓如漣心中泛起甜澀混雜的暖流,又挾帶著難以名狀的巨大空虛和無邊恐懼,就好像曾經以這樣的形式失去過什麼。
那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而她卻再也追不到。
神情複雜地看著曦微頎長的背影,她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又在莫名悲痛,她何時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嚴明步步行來,順手拉了槍栓,舉到曦微身前:“碎寒,儘管你的所作所為令我極度失望,不過你確是我見過的最有能力繼承我事業的人,所以,我再給你一個機會。把你身後的那個女孩殺了,曾經的事我既往不咎。”
曦微一把拂去他持槍的手:“不可能的。嚴明,你告訴我,除了我和馮瀛,你還有過多少個所謂的‘養子’?”
“連父親都不肯叫了嗎?嗬嗬,也罷。”嚴明哂笑,似對養子的無禮毫不在意,“我確實還收養過七八個孩子,但最好的苗子也就隻有你和馮瀛,剩下的不是在訓練中病死就是在任務中被殺,實在是不堪重任的很。”
“你真的是喪心病狂了!”
“我隻是在以自己的方式享受人生而已。既然你不願意回心轉意,那個小姑娘就由我來殺掉吧。我養大的苗子,怎麼能有感情這種拖累的東西。”
“嚴明你住手!”電光石火間,如漣甚至沒從嚴明的殘忍中清醒,嚴明的槍口已經黑洞洞地扣住了她,而另一邊,曦微一隻手卸去馮瀛手中的槍,一個旋身手腕勾住馮瀛的脖頸,手中一枚細小的刀片在頸前折射銳光,而另一隻手已把槍直指嚴明。
嚴明臉上掠過一抹詫異,繼而欣賞地點了點頭:“不錯,碎寒你的身手又進步了。舌下藏刀,連我都忘了,這一招是你九歲就用熟了的。”
“然而,這又有什麼用呢?外麵全都是我們的人,就算你能把我們兩個全殺了,你和這個小姑娘依然難逃一死。”
嚴明的槍口就對準如漣,她卻毫不在意,隻是怔怔地望著曦微,然後垂下頭,默默用目光描繪著掌心的紋路,一下一下,壓抑逃避著洶湧複雜的心潮。
“曦微,其實我……”
砰——!!門開,槍響,迅速得貫連成了一聲劇烈狂暴的心跳。
如漣看到如同煙花一般綻開的氣流,子彈劃開視野飛向曦微的心臟,是從身後射來的暗槍。
站在門口舉槍而立的那個人——是陳叔。
大批警察蜂擁而入,她隻有傻愣愣地呆立,滿眼都是那蒼白身色崩裂出大朵大朵的血花,一片傾天蓋地的鮮紅。
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羽對她說過,在人世間,沒有幾個人是乾淨的。
她終於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