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祥院英智一直很向往外麵的世界。
生來羸弱的身體素質讓他常年幾待在雖整潔卻狹小的病房內,一直被當作易碎瓷娃娃一樣小心翼翼地對待著,這總讓他有種自己時日不多了的感覺。
除了靠看電視打發時間,疲憊了的他也會起身下床站在窗邊,透過透明的玻璃窗觀察外麵的世界。
病房外與病房裡似乎被分成了兩個世界。病房裡隻有白色和他一人,雖乾淨卻單調;而病房外有綠的樹紅的花藍的天,有許許多多過往的行人,色調鮮豔一派生機。
窗外的那些事物對他而言近在咫尺又宛若天邊。出去於他而言是不被允許的。
某天他一如既往地站在窗邊,卻第一眼注意到了樓底下站在樹旁的白發小孩。
“我剛瞥見你時你才隻是剛抱住樹乾,眨眼間的功夫你就噌噌地爬了大約六七米高。”
天祥院英智緩緩地述說著,像是回想起什麼,又很溫柔地笑了笑,“當時我的心一下子就提上來了,我好擔心你會就那樣摔下去,又好羨慕有著這樣健康有力身體的你。”
“我提心吊膽地看著你取下卡在樹枝上的風箏,側身朝著底下大喊著什麼。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看見並記住了你的臉,也記住了那個綻開的笑容。”
“我的心猛地抽動了一下;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的笑容,那是帶有著獨特的張力和感染力,發自內心的真實笑容。”
“我從沒見到身邊的人這麼笑過。大多數情況下我隻能看見醫生護士冷淡到麻木的麵無表情,家裡用人誠惶誠恐不儘眼底的假笑。”
“我開始在意起你,期待著看見你。我用了幾天時間摸清楚了你來的規律:一般是每天下午四五點左右的時間,有的時候不會來,來的話身邊一定會簇擁著好幾個孩子。我想,你該是個很受歡迎的人吧?”
“再然後因為那個雨天,我總算和你搭上了話,認識了你。那個時候花川留著短發,我還開始還弄錯了你的性彆。沒想到女孩子也會有擅長爬樹的呢?說起來花川最初可是一口一個英智哥哥地喊我呢,好讓我懷念。”
他這話一段接一段的聽得我直發愣。我沒有想到過會聽到這些內容,甚至連我爬樹的黑曆史也在時隔多年之後從他人的嘴裡講出——那是我第一次爬樹,估計也是此生唯一一次爬樹。當時風箏被卡在樹上了,幾個小孩子麵麵相覷,就是沒有人情願去撿,最後我說那我去撿。
他說他看我爬的很利落很迅速,拿到風箏笑得很開心,那份喜悅實際上短暫無比:我恐高。
即使這樣我還是掛著笑臉下去了,即使腿在發軟發抖我也隻是說‘看,我把它拿下來啦’。這該死的自尊心和要強心啊。要知道那幾天我連著做了三晚上的噩夢。
“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麼?”
他把事情講到這個份上了,如此掏心掏肺般地把他這些往事講給我聽。
至少我認知裡理解的天祥院英智不會無緣無故做些對他而言沒有收益的事情,所以我確實很好奇他究竟想要乾什麼。
不過說實話,以這種在彆人口述中的方式聽到有關我自己的事,哪哪都讓我覺得不自在……
“這麼警惕嗎,感覺我在你心裡的形象似乎不是很好啊,這可真糟糕。”
天祥院英智歎了一口氣,側過身子伸手一勾便從一旁的櫃子上取下個東西。他用食指勾起那個東西後對著我舉起來晃了晃。
是一個笑容憨傻的晴天娃娃。
在向我展示完它後,英智又動作小心地將晴天娃娃輕輕放置到桌上,又很是憐愛地點了點它。
“先前是花川向我告的白的呢,”天祥院英智輕微地歪歪頭,“但是我知道花川似乎不怎麼把那段關係放在心上的吧?或者說,花川隻是為和雷歐君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