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橋和尚誌寧所處的位置在地下,或者說,一處在泥土中開辟出來的空間。
平婷輕車熟路地在樹下踩了幾腳,不一會兒就清理出了一個直徑約有半米的洞口。
洞內到處都是人工開鑿的痕跡,最初的入口傾角很大,土滑梯的感覺,看起來就不像個足夠安全的地方。蔣尋跟在葉橋身後邊走邊打量著,在他之後是關餘壓尾。
傾角的末點連通洞道,隻是那個高度實在讓蔣尋懷疑掘洞人的身高。以他的高度,彎著腰還得屈膝微蹲,免得腦袋與無數樹根進行親密接觸。
好在這樣的路並沒有特彆長,總算在蔣尋的腿部肌肉感到乏力前看到了微弱的人造光。
兩個第一次走洞道的人幾乎是同時地長噓一口氣。
蔣尋也說不清他懷揣著一種怎樣的心思,總之在他踏穩實驗室的地麵後,第一時間回頭看向了關餘。
那人正長腿一伸,耷拉著腦袋,一條腿蹲坐在洞道通往實驗室的邊沿,察覺到了什麼似的抬起頭。
關餘才抬眼就看到那雙一貫慵懶的眉眼一反常態,窺探中混雜著單純的好奇。他輕輕歪頭,配合著低頭‘審視’了一下自己。
憑借他對蔣尋的了解,這人八成是在從他身上找認同感,比如,對狹窄洞道的腹誹。
然而低頭隱去笑意,關餘壓著嗓子,裝出一副莫名的表情問道:“怎麼了隊長?”
蔣尋一眨眼挪開了視線,欲蓋彌彰地答了句‘沒事’,繼而動作流暢中帶著卡頓地打量起這間極其簡陋的臨時實驗室。
在轉頭的刹那,蔣尋確信他聽到了一聲輕笑聲,很輕,但足夠他聽得真切。
相對堅固的泥土中被人挖出了一塊空間,沒有任何支撐,同樣也沒有什麼安全可言。一眼蔣尋就把這個臨時據點看得七七八八。
聽到了他們的動靜,葉橋從不遠處泥牆後探出腦袋,向他們揮手。不等他們走近,葉橋已經拿著顏色鮮豔的蘑菇走了出來。
從蔣尋站的位置隱約能看裡麵還有一個人,男性,白大褂,應該就是二次進化的覺醒者本人。
“你們來得正好,我們剛選出了不錯的菌株!”葉橋高興道。
她和尚誌寧挑選了幾千個不同的菌株,雖說尚誌寧激發植物變異的能力功不可沒,但運氣仍然很重要。
“菌絲是分解者,但它同樣能夠在植物之間傳遞信息。生物天然趨利避害,隻要有足夠的能量作為菌絲生長的基礎,能輸送營養的盟友自然比吸血鬼一樣的藤蔓更有利,藤蔓的生存環境就會從根本上被菌絲搶占。”察覺到來了新的糾肅員,尚誌寧從葉橋身後繞出,並熟練地解釋著他種蘑菇的原理。
“尚先生想到能同時用毒素克製藤蔓的可食用菌,你們如果采到了與這朵相似的變異蘑菇,那十有八九就是最有希望的了!”葉橋說著也有些激動。
積極應對怖殼的覺醒者並不少見,但行之有效的實在不多。何況這個怖殼不同以往,他們麵對的不再是徒有能量不會施展的繭,哪怕藤蔓一套亂拳也足夠他們幾個‘老師傅’喝一壺。
實驗結果被葉橋描述得過於美好,尚誌寧謹慎補充道:“我想挑選的菌株蘊含隻針對藤蔓植物的毒素,這樣樹木可以作為毒素的傳遞者。在那之前,我還需要一點時間。。”
他說話的聲音並不大,有種輕風拂過的溫柔,看向幾人的目光也足夠平和。
預判並沒讓蔣尋先入為主,隻不過他仍然對尚誌寧的話持懷疑態度,不過是暫時覺得他說的可以一試。
說完一番話尚誌寧觀察著幾個人,他並不確定是否能得到他們的幫助。但按照傳聞中糾肅隊以實力決定話語權,於是看起來最能打的人,成功獲得了更多的關注。
尚誌寧微微仰頭看著比他高一頭的關餘,試探著問道:“能請你們幫我收集一些藤蔓的能量嗎?”
在葉橋欲言又止的表情中,看了一眼尚誌寧,一時間陷入沉默。他不喜歡與陌生人交流,而且這種事情,他也做不了主啊?!
關餘眨了眨眼,正聽到了蔣尋一聲輕笑,頓時體溫都仿佛降低了兩度。
預感不太妙。並非是他反應過激,實在是蔣尋那些偶爾冒出來的惡趣味他體驗頗深。眾所周知,這種程度的遺忘並不會對性格產生巨大影響。
虧得蔣尋不知道關餘被他嚇了一跳,天地良心,他一開始隻是在笑糾肅隊給人留下的刻板印象。
但在撿到樂子後他也確實打算將計就計,從旁觀角度觀察一個人未嘗不是個好辦法。以尚誌寧目前表現,他實在是有些冷靜過頭了。
哪怕他的態度看起來無比誠懇,表現得像一個真摯且博學的研究員,但麵對險些取他性命的藤蔓,蔣尋在尚誌寧身上感受不到恐懼、憤怒,並且他的表現顯然是在挑選為他‘狩獵’的盟友。
察覺到關餘投來的目光,蔣尋幾不可見地點頭,悄然安排了一出鳩占鵲巢的戲碼。
總歸要把關餘按照隊長培養,讓他偶爾體驗一下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