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她才緩過神來。

“我有一張壽司優惠券，過兩天就到期了。你要麼？”

哦，我這才想起來，原來她明天就要走了。

“好啊，你給我吧。到時候拍照給你看。”

“彆彆，千萬彆發。”

她邊說邊打開她的錢包。

“為什……”

我突然停住，目不轉睛地看著地上。

她剛才從錢包裡抽出優惠券的時候，不小心把一張照片帶了出來，掉地上了，剛好在我腳下。

我彎下腰，把它撿了起來。她十分緊張地把它奪了回去。

“謝謝你！”

我撇了一眼，這是一張3R照片，照片上兩個人都穿著校服，感覺有點像我的學校。

其實，這隻能算是半張照片，或者多一點，不到三分之二。關鍵部分沒有了，看不到二人的樣子。

“你……是東城附中的？”

她眨了眨眼睛，一臉驚訝地看著我。

“真的嗎？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以為她會問，你也是附中的啊？

她這白癡大笨蛋。

兜兜轉轉，原來我們還是曾經的校友。

“這照片上沒有一個是你？”

“其實，我不記得了。”

我有點不相信，自己讀什麼學校也忘了，這也太離譜了吧。

“我……我有一段記憶被封印了。”

我是絕不會相信這世上有魔法的，這不是一個關於霍格華茲的故事。但我也很好奇，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十七歲那年，發生了意外，導致有些事情不記得了。應該說，是局部失憶，某些記憶損毀了。”

我沉默了半晌，想不到是如此嚴肅的話題。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我也不再追問。

“你這校服……跟我那一屆挺像的。我記得讀高二的時候，校服都改版了，雖然變動不大，但從胸前的徽章還是能看出來的。你比我小，按理來說是新版校服才對啊。”

說完之後，我突然發現，自己不該問這問題的。

“不好意思，忘了你已經不記得了。”

她對著我笑了笑。

“沒關係。改天你跟我說說關於學校的事情。”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股涼意從脊骨徐徐升起。

“能把照片借我看一下麼？”

我想確認一些事情。

“不行!”

出乎意料，她十分緊張。

“我小時候長得很醜，不能讓你看到。”

“哈哈，如果是那樣，我更加想看。可是，這照片上有你的樣子麼？”

“這個……反正不給，這照片很珍貴的，雖然不知道另外一個人是誰，但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口袋裡就隻剩下這一張照片，這個人一定是很重要的。說不定我將來恢複記憶就靠他了。”

“你有去找過他麼？”

“我連他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怎麼找呢？而且，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學校，也沒有以前同學的任何信息了。”

我本想繼續追問，但其實已沒這個必要了。照片裡的人，是她父母最不喜歡的一個人，甚至可以說是極度憎恨。

……

我趁她不注意，把照片搶了過來。

照片上的兩個人，一高一矮，高的手上戴著一隻手表，雖然照片已經有點發黃，但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那是一隻藍色的swatch，香港特彆版。

而照片的背麵，用圓珠筆寫著一行字：

“哪天我們真的老了，一不小心忘記了對方，僅憑此照片相認。”

上部邊緣處，還蓋有三個一半的小豬印章。

……

地鐵車廂內，空蕩蕩，隻有我們倆。這或許是最後一趟車的原因吧。

我們並肩而坐，各自低著頭，沒有任何交流。

就這樣，我默默地把她送到了終點站，一個離她家最近的地鐵站。

我沒有出站，也不敢出站。

我怕自己沒有勇氣說再見。一切都即將結束，往後便是無法挽回。

我還是想最後一次假裝瀟灑。

……

但她還是跟了下來，說要看著我上車。這是最後一趟回程的列車。

兩個人靜靜地站在月台上，默默地等待著列車的到來。

最終，還是她打破沉默。

“對不起!”

我抬起頭，不解地看著她。

“對不起，我沒有選擇你。”

“不是，你彆這樣說。萬一，我說萬一，我倆的事情被彆人知道了，你就說是我纏著你，你是被逼的，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她又哭了，哭得有點不受控製。

隧道遠處，漸漸的泛起了黃色的燈光，越來越近，越來越強烈。

突然，她轉身把我抱住，像以前一樣，緊緊地抱住，用儘全力地哭泣。

“不對，不對，是我甩了你，是我不要你，你一定要跟彆人說。”

我不再說話，同樣的，緊緊地抱著她。

……

列車終於進站了。

汪~汪~汪~

我在小巷裡拚命狂奔。身後是一條中華田園犬，俗稱土狗。

眼看著馬上就要被追上，突然身後“嗚~”的一聲，緊接著我的手臂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牽扯著，直接被拖進了一條夾縫。

“救……”

剛想喊救命，嘴巴突然被一隻冷冰冰的手給捂住了。

這隻手有點小，像是小孩子的手。

“噓~狗狗還沒走呢。”

聲音清脆悅耳，是一個小女孩。

……

中華田園犬一聲哀鳴後，很快又振作起來，四處搜尋我的氣息。

這狗咋這麼難纏啊！

突然，一股嗆人的氣味撲鼻而來。是大蒜！

當我快要被熏暈過去的時候，女孩把我推出了夾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