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來沒辦法了。”相公似笑非笑地道。
他忽然張開嘴巴,深深地吸進一口氣,然後將那口氣包在嘴裡,氣讓他瘦瘦地臉頰變得鼓囊囊地,他的臉好像一下子胖了許多。
花嫂、小蘭、阿勇見相公這副樣子,紛紛掩嘴笑。我搔著腦袋,不知道他這是在做什麼。
相公見狀,氣餒的鬆出那口氣,用手摸著自己的臉道:“難道我就變了那麼多嗎?難道我已經成了個老男人,老的讓你完全認不出我了?丫頭,我是你胖胖哥啊。”
胖胖哥?
藍璘色他……居然說自己是我胖胖哥!我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
他歎氣,緩緩念道:“男子漢,流貓尿,沒出息的軟腳蛋,愛哭包。”
我震驚了。
在我無憂無慮的童年裡,曾經有過一個短暫的玩伴兼跟班兼出氣筒,他的名字叫胖胖。
兒時的一天,爹爹領回來一個大我兩三歲的小哥哥,他到我家的時候,兩隻眼睛哭得又紅又腫,我對他羞羞臉道:“男子漢,流貓尿,沒出息的軟腳蛋,愛哭包!”
爹跟娘親馬上訓斥我,不過,他也馬上不再哭了。爹娘要我管他叫哥哥,我說我才不要個流貓尿的愛哭包哥哥。爹爹怒了,抓小雞一樣抓起我放在腿上,揚起巴掌就朝我屁股蛋子上扇。
遙記得那時我還穿著開襠褲呢,而爹爹自幼就練鐵砂掌,一掌下去可以扇掉半塊磚,我的屁股蛋子可是嫩的像豆腐,即使爹爹隻用了小小地力氣,我的屁股還是腫的發麵饅頭似的,好幾天不能坐。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挨揍,還是為了個不相乾的人,我在心裡恨透了那個害我挨打的家夥。
“胖胖哥……”我望著眼前修長單薄的相公,“你現在怎麼瘦成這樣了?”也難怪我認不出他,小時候那個憨憨厚厚的胖胖,跟眼前相公清瘦精明的雞賊形象,實在是難以吻合。
“咳。”他有些難為情,“其實我小時候也不胖,是你硬說我胖。”
現在想來,他那時確實不能算胖,他隻是長的虎頭虎腦的。不過,誰叫他害我挨了揍呢,我就故意把他的壯,說成是胖,還到處造謠說他胖的像豬一樣。胖胖是我為他取的,後來大家都這麼叫他,倒不記得他本來叫什麼了。
“既然你是胖胖哥,為什麼你一直不告訴我?”我不解。
“你忘了嗎?我用草葉子給你編的昆蟲,我給你畫的風箏,糊的燈籠。我以為你見了那些,就會想起是我,我一直在等……等你想起我。”他苦笑一下,聲音裡透出淡淡地失望。
“師嫂,你是不知道啊,師兄在山上的那十年裡,除了刻苦練功,就是做那些小玩意兒,整整堆了一間房!我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做那些,師兄說,他曾經答應過一個孩子,以後再見麵的時候,一定要給她做許多許多好看好玩的玩意兒。”阿勇擠眉弄眼的對我道。
我“啊”了一聲,是呀,這些東西曾經胖胖哥都給我做過的,隻是,那時我們都還小,他那雙笨拙的小手做出的東西很是粗糙,遠不如如今相公做的那樣精美。胖胖哥走的那一天,我曾耍無賴的難為他,除非他給我做一屋子的小玩意兒,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走的時候我沒有去送他,一個人躲在房間裡悄悄難過,本以為他已經走了的時候,忽然聽見他在門外對我說發誓說,等他回來了,一定給我做一屋子最好看最好玩的玩意兒。
胖胖哥在門外最後對我說:“丫丫、你等著我。”
可是……
“你給我編的昆蟲,畫的風箏,糊的燈籠……都被我毀掉了……”說到這裡,我心裡又痛又悔,不知為何,竟一下子哭了出來,哭的像個幼稚的孩子。
“丫丫你彆哭,我不是在責怪你,你不要哭啊,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相公一下子慌了,扯著自己中衣的袖子在我臉上來回擦著。
這一刻,我終於確信無疑他就是我的胖胖哥。因為以前,每次隻要我一哭,胖胖哥就會手足無措。大部分時候,哭是我專門用來對付他的手段,借以達到各種無賴目的。每次都是假哭,不過在他忽然離開的那天,我是真的哭了。
想來也是有趣,兩次與他,都是從最初的憎惡,到後來的依賴。讓我不得不相信世事因緣的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