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侯府就在天子腳下,坐上馬車不消半個時辰就能抵達宮門。
“不學無術”的裴雲之平日裡可不太有進宮的機會。今日前去,他倒還挺新奇,畢竟也算是第一次真真實實直麵皇宮。
腦海中朦朦朧朧有些皇宮的形象,隻是裴雲之越想看清楚,畫麵就越模糊,最後一如既往隻剩下原來的裴小侯爺領著幾個好兄弟,在各個酒館品嘗美酒的種種場麵。
抑或是去“南風館”看小倌……
好在裴小侯爺隻用眼睛看,不屑去碰。酒肉朋友們揶揄他,他從來隻挑眉回應,偶爾實在不爽了,罵上拿他尋笑的人幾句,一來二去的,後來再結伴去看新來的貌美的小倌,也沒人不識相讓他去“玩一玩”。
沒多久後,裴小侯爺就對蕭小王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南風館”不去了,酒也少喝了,滿心滿腦全是蕭譽,有時夢裡夢到不該夢的,醒來還會留下不該留的……
現如今的裴雲之與蕭譽坐在一輛足夠寬敞的馬車中,一些畫麵曆曆在目的裴雲之,禁不住臉上泛紅——
低頭,把臉埋進胳膊裡:
該記住的記不住,該忘卻的卻畫麵清晰宛若昨日剛剛發生……
裴雲之惱羞成怒,對過去的裴小侯爺“指指點點”。
轉念一想:罷了,人都走了,是個浪|蕩公子哥,卻也沒真做什麼壞事——多次騷|擾蕭小王爺除外。
裴雲之便不再去指責裴小侯爺,倘若不是對方用的方法太過囂張、直接又毫無技巧可言,且對心上人造成極大的困擾和抵觸……其實也能算上是“勇敢追愛”。
蕭譽一路上閉目養神,裴雲之則幾乎把腦袋掛在馬車外,見著什麼都新奇,驚歎聲連連。
太過投入,沒注意到身旁坐著的蕭小王爺已經到了一忍再忍的程度。
蕭譽想起前些天跟裴雲之出門的場景,當時他尷尬得五體投地,逃又逃不了,原以為那樣的情況隻會有那麼一次,不曾想……
不過今日確實不算尷尬,就是吵得他耳朵生疼。
裴雲之是被蕭譽攔腰一把撈進馬車裡的。
後背猛地撞上蕭譽的胸膛,裴雲之帶著疑惑轉過頭,定定地看著蕭譽:“怎麼了?”
是不能把頭伸到馬車外嗎?難道馬車還講究這個?
蕭譽放在裴雲之腰上的手又收緊了下:腰這麼細?一隻手輕輕鬆鬆捏住……
回神,道:“外麵有什麼東西值得你一直‘啊、哇、呀’?”
這種語氣詞放在裴雲之口中蠻正常,還帶點可愛,放在蕭譽嘴裡,怎麼聽怎麼怪異,尤其對方還是以一種冷冰冰的、不帶任何感情的模仿的口吻說出來——
裴雲之當即爆笑。
“哈哈哈哈哈”直接“刷屏”。
笑得眼睛都睜不開,在某個忽而拉開眼皮的間隙,他看到臉色愈發黑的蕭小王爺——
裴雲之果斷收住。
當即化身鵪鶉,老實得很。
脖子縮了縮,悻悻道:“我就是感慨嘛,外頭風景那叫一個秀麗……”
蕭譽不懂“秀麗”的點在哪裡,當然也可能他本人向來與皇宮犯衝,這路上的風景他根本無心欣賞,心裡隻煩悶今日又要見到新皇那張臉。
“下次路上拔些花草,回院裡頭種上,你可以慢慢欣賞,但是現在歇會吧。”
蕭譽揉揉鎖了老半天的眉頭。
“好吧。”裴雲之道。
蕭小王爺看起來很累,整個後背靠在車廂上,又把眼睛閉上了。
眉眼如秀麗的風景畫,鼻梁高聳,線條流暢,薄唇緊抿,透著健康的紅。
裴雲之從上看到下,最後目光停在蕭譽的唇上,久久無法移開。
心癢癢。
但還是慫更多。
最終不動聲色地挪開視線。
欲給自己尋個好姿勢也躺平養神,結果發現蕭譽的手臂還錮在他的腰間。
裴雲之伸手,輕輕地握住蕭譽的手臂,再試圖緩緩抬起來——
沒抬動。
裴雲之:?
再試了一次,還是毫無動靜,活像蕭譽的那隻手長在了他自個身上一樣。
裴雲之試探地開口:“那個……蕭譽,你的手?”
蕭譽沒理,眉頭卻又皺了起來。
裴雲之提起一口氣:嘶……蕭譽今日要見著皇帝,心情很不佳,罷了罷了,抱著就抱著吧,左右我也不吃虧。
裴雲之花了十秒就把自己說服了,心安理得地靠在蕭譽右肩膀上。
一開始裴雲之覺得自己靠的位置有點兒硬,不太舒服,調整了兩三次後,才終於找到了一個舒適的角度,扭頭,發現蕭譽眼睛還閉著,鬆了口氣:
沒吵到他就好。
而後合上了眼。
身後的蕭譽卻在這時睜開雙眼,凝視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兒。
一縷頭發滑落於耳後,蕭譽的左手在不知不覺間,摸上了那縷頭發,置於掌心揉搓。
腦海中浮現出裴雲之的那張清秀乖巧的臉,以及對方毫無顧忌一寸寸打量自己的目光。
最後——
他記得裴雲之注視著他的唇,有大概七八秒的時間。
“他想做什麼?是想……”
蕭譽竟生出幾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