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將軍,”庾太醫按著我的脈管對我說,“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心情不好?”
我剛想問這也能摸出來,但轉念一想——
“我現在這處境心情好才怪了事吧!”
庾太醫對我說:“不呀,將軍前一段時間心情就不錯。”
我有嗎?!
“沒吧!”我說。
“好好好,您沒有。”庾太醫說,“彆動氣了,將軍。”
啊!氣死我了!
他按了一會,讓我換手摸另一邊的脈。過了一會他又說:“將軍知道陛下讓步願意解毒,心裡便高興便暢快,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姓曾的在旁邊輕咳了一聲,但是庾太醫沒有理會,繼續說:“將軍要恢複,隻靠我們這些行醫用藥的努力,也不行。您鬱憤太重,藥石難開,要是您不自解心結,這病繼續遷延下去,我怕再生什麼變故,到時候真沒治了。”
我知道姓曾的乾嘛咳嗽了。這種話,曾昌仁早對我說過了,我向來聽不進去,還反罵過姓曾的。但是庾太醫……我耐著性子說:“知道了,我努力努力。”
庾太醫笑道:“將軍壓著火氣,暗自惱我啊。哎,將軍,我是個治病的,治什麼都儘力而為,但是治成什麼樣我也管不了。您要是想快些康複,還是看您自己努不努力——”
“庾先生還是彆拿這種話激劉將軍了。”曾昌仁開口了。
“我倒不知,”庾太醫沒回頭,卻直接嗆起他說,“我還需要您來教我怎麼對待我的病人?”
曾昌仁輕輕笑了一聲:“不敢指教太醫令行醫,隻是——怕您惹劉將軍動大怒,病情反複,陛下處罰你我。”
“你一個下毒的劉將軍都沒對你動大怒,我說幾句話算什麼?”
我其實本來是有點生氣,但是看這倆在我麵前就這麼你一嘴我一嘴吵起來了,頓時……嘿嘿……
“先生慎言——毒不是我下的。”
“你調的——調的好毒啊!你外號居然還是曾續斷?最善續斷理傷?我看該叫曾斷續!最善下毒斷續!”
“先生最善附子墮胎,也沒見您外號‘庾附子’啊。”
庾太醫突然啞了。
我正看熱鬨呢,這就沒後續了,好無聊。看來看去,看向庾太醫:“原來您擅長墮胎嗎?我都沒聽說過。”
我說完後就覺得,說得不妥。我不是沒聽說過庾太醫擅不擅長墮胎,是沒怎麼聽說過庾太醫這個人,先帝……好吧不能說先帝,現在先帝是小神童了。桓帝那時候,最出名的太醫是個姓徐的老太醫,小神童上來後卸任了,調上來這個庾太醫,不知道哪冒出來的……但是我懂他們這樣已經算得上身居高位的人,直接說之前沒聽說過你,他們心裡會很難受的。
果然庾太醫皮笑肉不笑地說:“是,您出來混的那些年,我因為得罪了天子,被罰去靈泉宮呆著讀書思過,好些年沒給達官顯貴看診,叫給忘了也是理所當然。”
他這話說得好像我就記得那些常在中京顯貴門庭上露臉的名醫一樣,其實,我是都不記得的……連京官的名字我都背串過……
“啊這……庾先生……得罪了天子,還能有命活,就不錯了……”
“將軍也知道不錯啊?”庾太醫說,“將軍平時也多這麼寬慰寬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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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寬慰的話,向來是給彆人說去容易,給自己說來就知道這話多沒用。我也想寬慰寬慰自己啊?我這麼得罪魏棄之,還有命活,還好吃好喝養著我,還給我解毒對我讓步——就不錯了!
呸!不錯個屁。我剛勉強對自己說說不錯不錯,沒兩天——劉十九不見了。準確來說,是被調走了。王太禦說,陛下知道劉十九說了些話,讓我這些天這麼心煩,對劉十九很不滿意,所以就調走了……調走了,隻是調走了嗎?王太禦勉強笑笑,告訴我我相信她隻是被調走了就行了,彆問了。
我認真的啊,劉十九再咋樣,她說話也隻是讓我心煩。魏棄之呢?隨便乾點什麼就讓我覺得這孫子怎麼還不死我願意和他一塊死讓他快點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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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冷靜下來想想,雖然魏棄之說劉十九再說多餘話就割她舌頭,但是事情未必是我想的那麼糟,因為我也沒對他耍什麼心眼啊而且她說那些話不是於他有利嗎他肯定是真的有事用她調走她不是因為惱她罰她割她舌頭……吧。
唉,好煩。我一邊煩,一邊想起姓庾的和姓曾的都告誡過我的那些我平心順氣才能快快病好的話,就更煩了。操。連生氣的自由都沒有了。操他娘狗日的魏棄之。不知道桃林咋樣了,我都不敢去見她,怕我說漏嘴讓她知道鄭覽沒咋樣,然後某個狗東西為了立威就真把鄭覽送妓院裡去。【】啊。
說狗日的,狗日的怎麼就來了。以後應該少想他。
“還沒睡?”魏棄之笑了一聲,“那你過會再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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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棄之大晚上過來,除了心血來潮欲念上頭【】,我還真想不出彆的可能性。他也果然【】。但是沒親我。他往常老愛先親我。
“聽說十九又講了不中聽的話,惹你不高興了?”他【】問我。
“聽誰說的?”
“十九。”他說。
啊……這……劉十九啊劉十九,你可真是……好忠心……
好吧,往好了想,劉十九應該啥事都沒有。就是魏棄之有彆的活要用她,她臨出任務前還要巨細無遺地把她和我說過什麼都報告給他知道……
“太聰明的小孩,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多懂你。”他【】說:“我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