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挺愛哭的。餓了,冷了,病了,任何難受的事,哭唄。哭又不吃誰家大米,而且那時候也沒人教育我什麼應不應該哭。哭,多爽,多痛快,哭到喘不過來氣,睡著了,再一醒來就覺得難受的事都過去了,小爺我又活了。後來參軍了,漸漸就不愛哭了。消耗力氣和時間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懂得了一個道理:男人嘛,不該哭。自己一個人,或者和知心的人一起,隨便哭哭也罷了,在大庭廣眾——主要是——對手麵前可不能哭!哭了就是輸了,就是降威望,泄士氣,就是承認自己不行。
我【】捂著臉,哭。剛才對著劉十九,我就有點想哭,但是強忍住了。現在,我知道我更不該哭,平白讓這個孫子笑話我。
但是實在忍不住。
“放鬆點!”他嗬斥我。
我不聽。我抱著自己的頭,號啕大哭。我想要是能哭暈了就好了,哭暈了就不用在這兒吃這個孫子給我的委屈給我的苦。嗐,就這麼瞎想想,這麼大的人了,最近也沒病沒災身體倍棒,哪能哭到暈啊。
但是接著……我覺得我是不是真的暈了,我不疼了?半晌才意識到,他【】在那一動不動抱著我,好像專心聽我哭似的。這……我哭不出來了。
他【】起來,命令我躺床上去。那真的是一種命令的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擱這訓新兵呢。【】我和他做的太多了我當然能意識到他接下來要乾什麼。
“彆給我來這套!”我說。
哭唯一不好的是,不哭了也有那個哭腔在,說什麼話都沒氣勢。
“你什麼時候能命令我了?”【】
“我可不會因為你這樣就原諒你!”我說。
他暴怒地瞪向我【】。
“你原諒我?”魏棄之【】說,“不,我不要你原諒我。我要你求我原諒你——但我知道,你才不在乎。那好,我也不在乎。什麼樣?你以為我是什麼樣?”【】
“對我,【】那麼費勁——”他很用力地掐,“對姑娘,【】那麼輕易——”
然後他突然鬆手,駭人地笑了幾聲。
“嗯,我不在乎。你接著哭,接著不情願去吧。我為什麼要給你你喜歡的?反正我能【】。”
【】
“我沒要你給我!”我【】說,“是你自己——你——”
“我自降身份!我自取其辱!”他【】惡狠狠地說,“我要把你這對該死的眼睛剜了!我要把你這根混賬東西切了!我要再做一個地牢出來,把你關進去!除了我,你誰也碰不到!”
他突然欺身上來,掐住我的脖子。他的眼淚滴到我臉上。
“我是皇帝了,”他咬牙切齒地說,“我什麼都可以拿走,我要——”
他深吸一口氣,好像是強行壓住了他哽咽。
然後他鬆開我,起來,走到門口,打開門,我聽見王太禦的問好聲。他拿了什麼,關上門,沒有立刻回來,在那裡站著。
要不是看見他抬起衣袖,我根本發現不了……他是在那一直悄悄地哭。
所以,我的新婚之夜,我的新婦哭了,我自己哭了,闖進來亂發脾氣趕走我的新婦【】的傻【】王八蛋孫子,也哭了?
我是不是真的,命裡帶著點什麼,不利結婚的玩意……
*
魏棄之從王太禦那拿的就是個熟悉的玩意:【】油膏……王太禦這個老滑頭啊!
【】他盯著我看。他除了眼角紅一點,根本沒有哭過的跡象。表情更沒有一絲傷心,連憤怒都隱去了。他隻是專注地盯著我看,喉結滾動,眼神熾熱。
在我以為他要迫不及待【】的時候,他冒出一句:“我肯定要殺了你。”
然後,可能他也知道這麼嚇人的話他這麼說出來很不應該,補充了一句:“要是我真的讓你們過這一夜,不管你們有沒有,我都要殺了你們。”
【】想想他的話,後背發涼。
“你沒事找事。”我說,“我都說了,我不想娶妻,不想禍害個姑娘……”
“盯得移不開眼。”他說。
我無話可說。確實是我當時……
“還要我不許反悔拿走。”他繼續說。
“那是因為你說要賜死!”我立刻說。
【】
“隨便你怎麼掩飾,”他說,“反正我反悔了——你這輩子都隻能是我一個人的。”
他真是說不通!
【】紅燭燒完了,滅了,四周暗了一重。
“我年少時就想……要是我的婚禮,妻子是我喜歡的……就好了……”他【】斷斷續續地說,“雖然……可是,也好……”他語氣中我能聽出輕鬆和愜意。可他這話卻是我非常不愛聽的。我彆過頭去,躲開他的吻。
“我年少時可沒想過給人當女人。”我說。
他果然立刻就給我點教訓【】。
“怎麼就這麼不聰明,阿信——”【】他親我的嘴,親我的臉,我臉上的淚痕全變成他的口水痕了。
“到底什麼時候才明白——我喜歡男人,”魏棄之說,“你不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男人——”
……【】好怪!尷尬,不舒服。怪異。【】有人說我是他的男人,本來是該讓我爽的,可是這他娘是個男人說的,還他娘是魏棄之!
“嗯?這麼興奮嗎,阿信?”魏棄之說,“那我要是說你是我的夫君,你是不是得立刻【】了?”
【】啊!他這什麼人啊,這話怎麼說得出口的……我是他夫君……我是他男人……我,這,他……
魏棄之湊在我耳邊,對我說:“夫君【】。”
【】我真的【】。
我的脖子被他猛然掐住。
“真恨你這點,阿信。”魏棄之說。
然後他親我的嘴,不許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