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棄之冷笑一聲,鬆開我的手腕,去把那個盒蓋關上。年輕人死不瞑目的臉從我眼前消失了。
竇汀竇平昭,第一次上戰場對上的是我,而我最後一次上戰場,是他在背後給策。現在,他成了死人,我知道我好歹問問他咋死的,但是……看看我現在啥樣,我有啥好問的?我和竇九郎的區彆就在於魏棄之沒看上他,不想把他收了做男寵。
“躺下來,阿信。”魏棄之鬆開我,說【】
我躺下來,看著他的臉,能看出的是他心裡又不痛快了。我不禁擔心起這個氣量小的家夥因為我沒祝賀陛下大敵得除又開始發瘋犯病沒事找事。我勉為其難地開口問他:“你是怎麼逮住竇汀的?”
“不想知道你就彆問。”他不耐煩地說,“裝點好奇都裝不出,你糊弄誰呢?”
啊!氣死爺爺我了!給臉不要臉的孫子,爺不想理他了!
【】
他盯著我,他就喜歡這時候盯著我看,眼皮好久都不帶眨一下。除了他沒人這麼盯過我,倒是挺多人會這麼盯著他——姑娘們,不知道他平日裡頭都怎麼拷問細作鞭打下屬,隻知道他長得好。他們這種好吃好喝養大的人沒幾個長得特醜的,都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但是好看到他這份上放他們高門世家的人堆裡也是非常出挑的。長得這麼好,做人卻這麼不是東西,可見老天爺……
【】我伸手去推他,他就按著我手不讓我再拿開。那裡還有一條淺淺的疤,現在摸著沒什麼,當時可是好凶險的,他都站不起來了,要不是我去背他回來,他就死那了……
【】像狂風,像急雨,像雷霆。我小時候有次被哪家的狗追,劉查不在,所以他們就在旁邊看著笑,說我果真像個小畜生,畜生看了我都想親近親近。我像畜生。好不容易不像了。他讓我變回了畜生。
他正像另一隻畜生。
【】我被他摟著,看著旁邊的桌案,想起上麵還放著竇汀的頭……
“竇汀也沒怎麼得罪過你吧,”我說,“至於這樣侮辱人的屍首嗎?”
“我本來沒想這麼乾的,”他說,“誰讓你招我呢?”
“我怎麼招你了!”
“阿信,天天都在勾引我,偏偏自己什麼都不覺著。”他這麼說,好像因為這麼一說,又動起了念頭,咬著我的嘴又吻了一通,吻得我下巴上都是我們流出來的口水。接著他說:“算了,我一個人懂就足夠。”
之前吧他也說過類似的話,但哪次不帶了點幽怨……這次這語氣,可是真輕快,真舒暢。
“……竇汀有這麼大能力嗎?怎麼就讓你這麼記恨上,殺了他讓你這麼暢意?”
“你不當職對付他,當然不知道他帶著葛媛給我添了多少麻煩。”
又提我放跑葛小娘這事!呔!當我不能提他的事嗎?
“也不知道是誰讓我不當職的!”
說出口的那一刻,我立刻意識到,這話題還是不該提。聽到我的話,魏棄之臉上的輕快和舒暢沒有了。
嗐,我清楚——我倆掰扯了那麼多次,我也沒能讓他覺得自己沒良心對我做錯了,他也沒能讓我覺得自己沒良心對他做錯了。我清楚我要想湊合過現在的日子,就不能再糾纏這一茬。就像以前我不糾纏他做惡心事,不聽不看不想。不聽不看不想就得了!
我坐起來,拾起衣服擦擦自己【】。
“你想出仕?”我突然聽見魏棄之問我。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我得先想想才能給答案……
魏棄之告訴我:“我不會讓你出仕的。”
……我還真沒想到他能立刻斷然地給我這種答案。不,我應該能想到,他不是東西,他當然……但是,這麼些日子來,他讓我感覺——
“你會走的。”他的手沿著我的脊梁往上捋,拽住我散開下來的頭發稍。沒有用力,但是能感覺到他的力度。“我說過的吧,我不許你再逃走。”
“我——”
“你看不慣我行事作風,那我就讓你少看一點。一直像現在這樣呆在我身邊,多好啊,阿信……”我還沒說出什麼不好來,他自己先冷笑了一聲,又道:“你覺得不好。但我覺得很好。我當皇帝,就是為了過上現在這樣的生活——不許你有機會走,不許你有機會逃,不許你有機會被彆人利用著來對付我——不許你再讓我麵臨這種抉擇:我是該殺了你,還是再堅持一下不殺你——”
他突然住口了,我卻也沒有說話。我們長久地沉默著。
他鬆開我的頭發,慢慢再沿著我的脊梁摸下去,對我說:“算你倒黴,劉良,喜歡你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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