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製衣,定是選些女子方便些,況且這京郊,家中苦難女子不少,便是暫時將人壓到他們這裡,也大有人願意。
這般定下,福喜立刻張羅著兩個小黃門跟著金家一同前去招工,招工這事,還是拿著金家的名頭更方便些。
福喜想著,隨意地擬了一個告示就托給金錦。大意就是招女工兩百餘人,每月月前安工計,若是勤勉些,一月三兩銀子也是輕易。唯一條件就是得住在主人家,為期一年,期間不得歸家。
隻是這招工告示貼出去幾日,過來詢問的年輕小娘子們確實寥寥無幾。來了幾個粗實婆子,還一眼看去就是偷奸耍滑的,福喜急的嘴上起泡,幾乎坐不住。
他也給工錢,為什麼就沒人願意過來呢?
眼看著這幾日清洗出來的羊毛越來越多,這天氣也是一日熱過一日,若是不能紡成線,這四散的羊毛堆放著,可讓人遭罪了。
金錦仔細想了一會兒,好像是摸到了症結——他們招工指明隻需要女子,工錢卻頗高,倒是讓很多人心存疑慮。畢竟,在一般人眼中,隻招女子的去處多半不是什麼好地方。這些工錢都是誘惑女子上當的籌碼而已。
想到這個症結,金錦索性換了一個布告。金家今年蠶絲收成甚好,需要多些女工做些雜活,但是工期有些緊,須得每日趕工,貨沒趕完不得外出。定的工錢卻給的極低,一個月50文。
這工錢雖少,好處卻是顯而易見,能夠學些繅絲的手藝,日後即使離了金家,也能自己賺些嚼用。與這相比,這一本手藝的誘惑卻比任何東西都大得多。不過是家中一些閒著的女娃子,送出去能夠給家中少些糧食,若是還能賺些回來,豈不美得很。
至於是否欺騙,他們全然沒想那麼多,金家總不會把他們家中的女娃子拉出去賣了,就在京郊,幾月不能見麵不妨事,能夠齊齊整整地回來就成。
這消息終是在村子裡掀起了軒然大波。
王喜兒得知招工的消息,想也不想直接去收拾了包袱就要離開。她母親苦勸不住,不住地留著眼淚,“喜兒,你這是何苦,就在這村子裡待著不好嗎?”
“娘,哪裡好了。”王喜兒甩開自己母親的手,“自從張癩子上門鬨過這一場,就算他被抓去挖礦又怎麼樣,再也沒有正經人家上門了,繼續在這裡待下去,我隻會被他們逼死。”
“可若是他們招工為的是把你賣到那醃臢之地去怎麼辦?”王娘子滿臉擔憂。她的喜兒,怎麼會這麼命苦啊。
可她身為一個弱女子又能怎麼辦呢?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有無助地哭泣。
王喜兒最看不起的就是自己母親這副作態,哭哭哭,哭到底有什麼用,有時候她甚至想,村頭的悍婦張寡婦是她母親就好人,要是有人敢在張寡婦門前搬弄是非,她可是能抄著殺豬刀把他們追出二裡地去,絕不會讓那個癩子就這樣欺上門來。
王喜兒自顧自收拾好了行裝,“娘,你想想看,你的女兒容貌也就是一般,誰會想把我賣了,何況去的還是金家,我此去能夠在金家學得一門手藝,日後安身立命也就有了本錢,更何況,我若是勤勉些,用心些,也能多賺些銀錢回來。”
那招工的布告上可是明明白白地寫了,這一月的工錢隻是前幾月幫工的嚼用,若是達到主人家要求,這往後的工錢可是按照她自己能做的東西給。
她拚上幾年,日日熬燈點油,總是能給自己掙出一份活路來的。
王娘子欲言又止,終於還是說了出來,“喜兒,要不,我請人給你尋個去處吧,隻要你嫁了人,往後日子總是能好起來的。”
“嫁人?”王喜兒冷哼一聲,“娘,你也嫁了人,結果你嫁給什麼人呢?一個爛賭鬼,把整個家輸進去了不說,自己倒是一蹬腿走了,把我們扔在這裡,若是不嫁人,還會比現在更差嗎?”
說話間,王喜兒已經把所有東西都料理好了,往門外走去,“娘,先前你已經阻了我一次,我定要去金家學出個門道來,就算是給金家打一輩子白工,也比在這裡熬著好得多。”
想了想,她心中仍是有些不忍,回頭對母親說,“娘,我這幾日已經把家裡柴火攢了許多,你若是不夠,就去前頭張寡婦家湊一湊,我和她說好了,她會照顧你幾分的。”
見王喜兒此次是鐵了心,定是要離開,王娘子不知從何處生了勇氣,衝上去一把拽住了王喜兒,“喜兒,你先彆走,告示上不僅招女工,也招粗實婆子。娘跟你一起去,也能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