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許久不見。”
“都是自家人,芝中不必客氣。”
那聲音蒼老嘶啞,聽上去很有壓迫感。
一郎聞聲朝此人看去,這人看起來差不多已年近六十,身材消瘦卻精神矍鑠,雙目炯炯有神。
此人正是武林盟主田歸海。
南派家主田歸海,四十歲那年就任於武林盟主一職。在這之前,田歸海就已經是中原武林中舉足輕重的人物,現下整個武林更是以他馬首是瞻。
首桌中原本坐著的幾人見郇芝中過來後,年輕些的紛紛起身與其招呼。
一郎逐個看去,不禁暗暗心驚。
怪不得中原武林這麼多年依然能夠屹立不倒,果真是人才輩出。那些人中除了田歸海身旁的幾個頗為年長以外,其餘皆是些年紀輕輕的少年俠士。
一直未有出聲的藍若此時也將目光轉向首桌那邊,剛剛郇芝中走至一郎身邊時略含深意的眼神他也看得真切。
藍若自嘲,即使他的易容術再好,也無法完全遮掩身旁之人的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度和那雙懾人心魂的月牙雙眸。
他偏過頭,看了她一眼,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黑眸遽眯,微微傾身,在她耳邊低聲道:“藍衣的是桑梓秋,依次過去分彆是趙仕誠、唐隆和伊子衡。”見她不語,他繼續說道:“田歸海身旁的幾人分彆是幾大武林世家的家主。”
聽著耳邊藍若沉聲的低語,一郎默不作聲,黑眸凝水,平靜無波。
這幾人的名字先前在藍若帶回的卷軸中她早已看到過,所以並不陌生。
桑梓秋,江湖人稱南佩俠。二十多歲的樣子,皮膚乃是武林人中少見的白皙膚色,兩道清秀修長的眉毛,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向上挑著,鼻梁挺直,唇邊掛著爽朗的笑意,倒真真一個朝氣蓬勃的少年俠士模樣。
北派趙家的趙仕誠則是一副嚴肅老成的麵孔,緊緊皺起的眉頭似乎從來沒有舒展過,同郇芝中招呼過後便坐了下來。
那個一襲紫衣的伊子衡倒真讓一郎眼前一亮。英武俊朗的麵龐,一雙總帶有三分笑意的桃花眼,頭發用一根深紫色的發帶束起,溫潤的唇邊若有似無的輕揚,淡定從容。
一郎忽然覺得這江湖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比比皆是,竟還有如此風流倜儻少年公子模樣的人,不知道這人若是同京都四公子中的韓瑾瑜比較起來會是如何……
再看向那田歸海左手邊的一人,雖已年過中年,但是依舊風度翩翩,笑容溫文眼神中卻藏著銳利的精光。其餘的幾人也都是些在江湖中有著舉足輕重影響力的人物。
來回打量一圈,加上郇芝中幾人,這滿廳的精華幾乎全部聚集在了那桌。
郇芝中幾人坐定之後,又過了片刻,先前為一郎二人引路的那名管家出現在門外,他步入廳內,走至田歸海身邊,輕聲說了幾句便退至一邊。
這時,田歸海端起酒杯緩緩站起身來,朗聲道:“諸位前來的英雄,白老莊主和靳莊主的事想必大家都已得知,”說到此處,他頓住,哽咽了一下,眼眶泛紅。不過片刻,收拾好情緒之後才又繼續說道:“此次邀請大家來此就是為了商議如何對付那殺害兩大莊主的西域魔教!這次的行動想必會是異常艱辛,在此,田某就替兩位莊主謝過各位了!”
語畢,田歸海舉起酒杯一飲而儘,座下的武林中人紛紛舉杯相隨。
一時之間,整個大廳之內正義凜然,豪氣萬丈。
坐在廳內偏僻的一處,一郎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哼!這田歸海說的倒是好聽,魔教魔教的稱呼著,他也不想想是誰先動的手,對方隻是自保而已。
她可不信這些所謂的正道人士隻是為了替那兩人報仇,還不是拿這次的事情做個台階,好讓他們可以正大光明的圍剿崇月教……
這些江湖人士公然聚集在此,擺明就是不把官府放在眼裡。江湖的規矩她可不管,這天下之大,莫非黃土?!她的天下可容不得這些人胡亂撒野!
不過,她倒是想看看這些人會如何對付他們口中的魔教……
思及此處,一個念頭從一郎心底油然而生。
田歸海眼見眾人的附和,頗為滿意。剛要座下,眼角瞄到某處的一名灰袍少年,那少年表情淡漠,仿若局外之人。
他思緒飛轉,這少年他並未見過,不知從何而來。而他身旁的那個人,在他一進門時他就有所察覺,此人的武功造詣深不可測。
這樣的一個人,若是身處江湖之內,他田歸海怎會不知?
“這位少俠麵色篤定,是否已有了對付魔教的計策?”田歸海蒼老嘶啞的聲音再度響起,目光牢牢鎖住一郎所在的位置。
刹那間,藍若垂下的眸光抹過殺氣。
此語一出,座下皆是一愣。眾人隨著田歸海的目光看去,看到隻是一名樣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少年。
本是無人問津的角落忽然之間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桌上坐著的其他人突然有些不自在起來,倒是一郎本人惘若無知,她左顧右盼,似是在尋找田歸海口中那名少俠究竟為何人。
見此狀,田歸海麵色一沉,剛想再說什麼就被同桌的郇芝中打斷,“田老盟主,這件事非同小可,這麼個無知小輩又能有何良策?芝中認為這事還是得大家從長計議……”眼瞧那位“莫小公子”陷入困境,情急之下他脫口而出。
若是讓田老盟主知道這小公子可能是官府之人,那還得了?!
坐於他身旁的炎凝聞言訝異的抬起頭,瞥了一眼一郎所在的方向,冷然的目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