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瑞恩第一次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知道要發生什麼,而不能阻止任它發生的感受。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伊凡瑞恩依舊定定的注視著奧丁的天空。她阻止不了那兩個潛入者帶走幼小的皇帝,因為那是萊因哈特的意識,是她哥哥的意思。更主要的是伊凡瑞恩清楚自己,自己內心深處其實是認可這件事成功發生的,不僅僅是因為萊因哈特,她……終究也還是一個想要戰鬥的人,一邊厭惡戰爭,一邊卻又享受戰鬥,真是矛盾到極點啊。
“你也覺得我這麼做,很過分嗎?”萊因哈特的聲音在伊凡瑞恩身邊突然的響起。
“不。一點也不。”伊凡瑞恩誠懇的回答。
“……謝謝。”伊凡瑞恩聽得出,此刻萊因哈特的聲音中還包含著愧疚,對於自己為了實現自己野心而不得不犧牲無辜部下的愧疚。
“對與錯,在我看來最重要的,是你自己不要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決定。我一直以來,對於自己的決定沒有任何後悔。”伊凡瑞恩一字一句的說著轉身注視著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樣容貌的哥哥。
“嗯。沒有後悔。”沉默了片刻,萊因哈特慎重的回答。
“那麼是時候做出兵準備了。這一次,你不用親征,隻需要吉爾菲艾斯代替你就行。……我也會幫你,所以可以的話請給予我一定的指揮權,隻需這一次。讓我代替你踏上海尼森的土地,簽訂戰勝的協議。這樣你可以好好的在這安心改革,兌現你心中想象的未來。”伊凡瑞恩說道最後語氣越來越堅定,堅定到可以讓萊因哈特這個未來霸主不容置疑的地步。
“不愧是我的雙胞胎妹妹。”萊因哈特說著伸手摸了摸伊凡瑞恩那和自己一樣閃耀的金發,語氣充滿了作為兄長的自豪。
“不就是比我高點嘛。有本事和吉爾菲艾斯、羅嚴塔爾一樣高。”對於萊因哈特這個行為,伊凡瑞恩有些彆扭的小聲嘀咕。同時也在腹誹:有本事在眾人麵前這麼做,彆每次等房裡就剩他們二人才這樣。
“……”萊因哈特的手一下子停下了動作,似是被戳到了痛處。
“又不是我願意長這樣高的。想當年我也有和吉爾菲艾斯一樣的身高。是他私自拋開我躥那麼高。再說身高差距什麼的,米達麥亞和羅嚴塔爾的身高差那麼明顯,不依舊是好友。”萊因哈特偷換概念的抱怨道。
“……不過,也好,雖然你比我高,但我還是感覺我們的視線基本處於一個平麵,用不著低頭仰頭,很好。”伊凡瑞恩好心安慰道。
……結果,反而遭受到了比之前一次還要猛烈的“攻擊”。
“嗷嗷……我錯了……哪有哥哥欺負妹妹啊!你個長不大的家夥。”處於抱頭躲避中的伊凡瑞恩忍不住大喊出聲。
……就在二人“打得火熱”之時,門開了,進來的是準備報告的身兼憲兵總監和首都防衛司令官二職的克斯拉。
從未見過如此場景的克斯拉,難得的震驚了,原本有些凝重的心情,被這個場麵震去了不少。
……當然僵在原地的不僅是克斯拉,還有打鬨中的萊因哈特和伊凡瑞恩。
萊因哈特保持著彎腰的姿勢,那雙白玉般修長的雙手正胡亂揉著伊凡瑞恩那略微長長的金發,此時正僵硬的停在半空;伊凡瑞恩則也保持著抱頭使勁往角落蹲的姿勢。
此刻,腦袋當機的是三個人。
克斯拉看著這麼個從未想象過的場麵,腦中一片空白後,不知道如何開口。
伊凡瑞恩和萊因哈特的腦中冒出了生平頭一次後悔:我的形象啊!奧丁大神請讓時間倒回吧!
於是剛剛還一臉嚴肅的討論後悔的二人,現在深切的體會到何為後悔了。
在三人僵持了足足有幾十秒後,萊因哈特總算是第一個起身,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同時伊凡瑞恩也利索的站起身,順手整理了下衣服,一臉正色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咳咳。克斯拉卿是彙報何事?”萊因哈特正色的開口提問。
一邊的克斯拉急忙回過神,先是看了一眼一邊的伊凡瑞恩,萊因哈特見狀示意克斯拉不用在意。克斯拉這才神色嚴肅身姿筆直的,對著萊因哈特彙報道起年幼的皇帝被挾持事件的調查後續。
克斯拉報告完便利索的行禮轉身離開。他現在要去通知並安撫,不久前因為自己的失職而自殺的摩頓中將的家人。
屋內再次剩下萊因哈特和伊凡瑞恩二人。
“……過於糾結於偽善什麼的,不是你現在應該持有的情緒。你為什麼會選擇這麼做,不正是因為要實現自己的野心。”伊凡瑞恩注視著自家兄長那雙蒼冰色眼眸幾秒後,淡淡說完離開了房間。“我得去為大遠征做準備了。”
……
不久後,萊因哈特就再次召見了他的秘書官希爾德,並吩咐道:“召集所有一級上將與上將階級的提督。”
“遵命。羅嚴克拉姆公爵。” 雖然此時希爾德的眼神中那股剛勁強烈與責難已經褪去不少,但萊因哈特還是察覺出她微微頜首的姿態與那一聲“遵命”不同於往日。——她還在責怪自己的偽善嗎?
然而當希爾德抬起頭時,萊因哈特發現她短暫的笑了笑——這是否應該可看作是和解的表示呢?萊因哈特有些忐忑的想。
事實上,萊因哈特並沒察覺到希爾德在他心裡的位置已經漸漸發生了變化,他並沒察覺這是自己第一次用男性的角度去擔心一個和他血緣上無關的女人。
在天空已經被旭日染成一片金黃的時刻,銀河帝國當下所有一級上將與上將應宰相之召集齊聚於宰相府。帝國宰相冰藍色的眼睛,交互地停留在並列在會議室中每一個提督的臉上。
“昨天晚上在新無憂宮內發生了一點事情。”萊因哈特用了一種過於含蓄的表達方式。“一個七歲的男孩不知被什麼人挾持帶走了。”
雖然並沒有風,但是室內的空氣卻搖曳著,因為這些身經百戰的勇將們全都一同吸氣、一同吐氣。在場若有任何一個人還不明白所指的那名被擄走的男孩是誰,是絕不容許成為萊因哈特軍隊裡的乾部的。唯二不覺得驚愕的隻有奧貝斯坦和吉爾菲艾斯二個人,對於前者其他的提督則或許將他的沉著看成是他一貫冷酷無情的性格所致。而後者現在則是用和他人一樣沉重的表情看著萊因哈特,這讓其他提督們忽視了他最初並沒有和他們一樣露出吃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