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劍光閃過，三個人倒在了大殿上，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是我做不了嗎？

是安逸的日子讓我幾乎要忘了，我是為什麼來到這的。

為了殺淩南朝。

可我下不去手了，我想。

我愛上了自己的仇人。

我簡直想抽自己幾巴掌，我辜負了所有人的期待。

宸曦派在醞釀著一個大計劃，他們想要一次清剿所有妖族，這是我無意間聽到掌門大弟子說的。

在宸曦派這些日子，除了在淩南朝這，其餘的地方，我都裝的格外乖巧，仿佛並不在意妖族的事情，讓他們放鬆了警惕，才有了偷聽的機會。

淩南朝被掌門叫走了，我自己坐在院子裡。

我的目光掃過院子的每一個角落，在這裡，我和淩南朝一起吃飯，我和淩南朝聊天，我和淩南朝看星星，我和淩南朝互訴心意。

我知道，掌門找他，就是為了那個大計劃，被血脈力量影響，淩南朝一定會去的，而且他是宸曦派最大的武器，有他在，他們不會輸。

我曾嘗試過讓淩南朝脫離掌門的控製，我想找到其他破局的方法，可是沒有。

我得殺了他。

我舍不得。

我捏緊了拳頭，兩種想法在腦中來回閃過，直到淩南朝回來。

“掌門說，想要剿滅妖族。”他把我摟在懷裡，聲音裡有些低落。

“可我不想去，阿瑾，我不想殺你的同族。”

我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我自認為沒有那麼大的能力，能改變淩南朝對於掌門給他灌輸的那些思想。

可他變了，他說，他不想。

我回抱他：“淩南朝，我們成親吧。”

我感覺他的身體僵硬了一下，而後用力的抱緊了我。

“阿瑾，你說什麼？”他的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喜悅。

“我說，我們成親。”

我忍住了淚水，把頭埋進他的頸窩。

“解了我的契約，我們今晚成親，然後，去做你自己吧。”

淩南朝很開心，他二話沒說就解了契約，我感覺到那些流失的力量緩緩恢複。

“阿瑾，我看話本子上說，成親要有婚服的，可我現在什麼都沒有...”

“沒關係，有你就夠了。”

我從屋子裡找了塊紅布蓋在頭上，拉著淩南朝的手，站到院子裡。

我拉緊了他的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我蓋著蓋頭跟淩南朝麵對麵站著，淚水早已打濕了我的臉，我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哭聲。

我聽見淩南朝笑了聲：“我知道，最後一樣是，夫妻，對拜。”

我和淩南朝同時拜了下去。

“禮成。”

“阿瑾，我要掀你的蓋頭了。”

他的手輕輕拉住了我的蓋頭，我露出了藏在袖口的匕首，插進了淩南朝的心口。

他愣了一下，卻沒有運轉法力反抗。

“阿瑾？”

他拉著蓋頭的手垂了下去，一陣冷風刮過，蓋頭從我頭上掉了下去，露出來我那張布滿淚水的臉。

“阿瑾，你彆哭啊。”他沒管心口的匕首，隻是擦著我臉上的眼淚。

“是不是我做的不對了，你不開心了。”

我聽見我哭出了聲。

“對不起，我接近你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殺你。”

“我的背後，是我爹娘的期盼，是那些無數慘死的妖族，是整個妖族的未來，你被血脈控製，這次的戰爭，你一定會去的，你去，妖族必死無疑，我不能為了我的情愛，讓妖族覆滅。”

“對不起，淩南朝，我愛你，可我不能那麼自私...”

沒有想象中的質問和歇斯底裡，淩南朝比我想的要平靜得多。

他握上我拿著匕首的手：“阿瑾，這樣是殺不死我的。”

他把匕首拔出，狠狠地再次刺進自己的心口。

“淩南朝！”

他沒理我，喚出自己的本命仙劍，咬破了我的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劍上。

“阿瑾，你想的太少了，你沒法離開宸曦派的，但沒關係，我的劍會護著你離開。”

他有些撐不住了，倒在了地上，我把他摟在懷裡。

“對不起...”

他仰頭看著我，那雙空洞的眼中流出淚水順著臉頰流下。

“阿瑾，你沒有錯，你不用，說對不起。”

“我不後悔遇見你，更不後悔愛上你，我隻後悔，我沒有一個普通的身份，如果沒有你，我隻是那個隻會殺人的武器，永遠都不會是個人，要是還有下輩子，我想，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我們會成親，會是一對，普通的夫妻......”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在我的懷裡沒了氣息。

我給了他一顆甜棗，他卻把一切都給了我。

淚水劃過我的臉，掉在懷裡淩南朝的臉上。

在那個寒冷的夜晚，我親手殺死了我的愛人。

後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我在淩南朝本命仙劍的保護下突出了重圍，回到了妖族。

沒了淩南朝，宸曦派的計劃落空，我重整妖族，帶領妖族反攻。

這些年，因為有尊者的存在，宸曦派並不主張練武，給了我們可乘之機。

三年過去，宸曦派終於同意和我們和談，簽訂了和平條約，雙方井水不犯河水後，那些遭到契約的同族被放了回來。

我看著與家人團聚而緊緊相擁的人們，心裡湧上一股悲哀。

終於，我完成了爹娘的囑托，帶領妖族走出了所處的困境，讓那些被迫分離的族人團聚，我本該高興的。

可我樂不出來。

這三年，淩南朝的本命仙劍徹底認我為主，跟著我，保護我，我每次看著，都覺得他還在我身邊。

我想過殉情，可宸曦派依舊虎視眈眈，我不能離開，我就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

我帶著那把劍，永遠的守著妖族。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