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眼淚汪汪說完，無衍的臉已經黑如鍋底。

這句話和他大罵諸靈沉“修煉十年都破不了練氣三層的淺薄資質”有異曲同工之妙，他的臉色能好才怪。

隻是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諸靈沉經這一摔後便似變了性子一樣，竟能識破高立的陰謀，這對他們而言無疑是件好事，但……

麵對此時景象，三人難得同時默契的對視了一眼，並未上前，而是在一旁靜觀以待。

高立滿頭大汗。

他雖在跪下時喊了“聽我解釋”，但事出突然，平日裡他再怎麼能巧舌如簧，這會兒也是一句話都擠不出來，隻能硬著頭皮，“諸師兄，我……我這麼做……實在是……是事出有因啊！”

“你還想狡辯什麼？！”要是放在他想起幻境的經曆前，諸靈沉可能還會真的聽一聽他口中所說的因，但這會兒他再被騙就是真傻子了，因此不等高立接著開口，便一掌拍了上去。

對方不過引氣入體的階段，這蓄力的結實一掌足夠他躺個半個月，高立果不其然連聲慘叫都未能來得及喊出，便直挺挺暈了過去。

諸靈沉的氣這才消了一些。

不過他氣雖消了，但在轉身與內堂三人對上視線時卻一下子站在了原地不動了。

他一貫是得理不饒人的類型不錯，但在理虧時也是會覺得心虛。

就是他一般不會有覺得理虧的時候。畢竟每回和人產生爭端時，他都認為自己是有理的那一方，做錯了事的是和他不對付的那一人，所以……

因而眼下這種情況，諸靈沉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了。

他是真的理虧。

為此，諸靈沉開始思忖，要不要和平時一樣趾氣高揚的走人，看起來更占理一點。而因為他的不動，摸不清他意圖的內堂三人，也麵麵相覷著不動。

幾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互相如木雕一樣對視，也不知這樣過了多久，小道童忍不住了。

他悄悄問身側無衍，“師兄，你說他想乾嘛？”

無衍當然不清楚。

他又不是對方肚子裡的蛔蟲，怎麼會知道那諸靈沉想乾什麼，隻是還不等沒好氣回上一句，便又聽得小道童道，“師兄，其實我看他也沒那麼壞。要不是高立那個小人，他也不會來找我們。”

無衍尚未出口的話含在了喉嚨裡。

他們是聽聞過諸靈沉的不少傳聞。

比如他身為親傳弟子資質卻是下品三靈根，連內門弟子都不如。

又比如他因為自己的下品靈根，嫉妒他的兩名天賦極佳的師弟，經常對二人作惡，還比如他是親傳弟子裡唯一一個每月準時前來領取內堂份例的，雖然都是按著內門弟子的份例領的。

因無衍和小道童來內堂之前，高立就每月拿著諸靈沉的令牌來替他領取份例，所以二人並沒有接觸過對方，偶爾想得知對方是不是和八卦裡的一樣時，便會跑去詢問沈如意。

隻是無衍和小道童每每問起時，迎接二人的都是對方的一句輕喝，“無衍，元一，不要多嘴。”

元一正是小道童名字。

“是，師姐。”兩人蔫蔫應了一聲，又在沈如意看不見的私底下談論起來。畢竟宗門裡的親傳弟子多數是天賦高修為高，一門心思撲在修煉上，出了諸靈沉這麼一個特例，自然就成了大多人茶餘飯後的閒談。

“我聽說他娘親是孤雪劍。”無事的時候，小道童便和無衍坐在台階上，用手撐著下巴，“但是——”

他話到一半，便被無衍打斷，“孤雪劍是誰？”

小道童沒好氣的給了他一個白眼。

無衍雖然比小道童入門得早，但他早年是個雜役弟子，專門乾又苦又累的話，自然沒有閒心聽這九洲大陸裡今日出了個什麼劍，明日誰在後起之秀裡拔得了頭籌，消息一度封閉滯後得很。

“孤雪劍是個很厲害的女俠。”小道童三言兩語便帶了過去，又道，“她被邪魔設計陷害，為救一個鎮子的人而亡，隻——”

“哪個邪魔設計陷害得她？”無衍又忍不住插嘴道。

小道童氣得不和他說話了。

最後還是無衍許諾他給他買兩根冰糖葫蘆，他才肯繼續道，“孤雪劍魂飛魄散後，諸靈沉便被養在了那個鎮子裡，後來被玄清長老所看見，長老生了惻隱之心，便收他為親傳弟子，帶回宗門了。”

無衍“哦”了聲，他時至今日仍然不知道陷害孤雪劍的邪魔是誰。

如今聽小道童說起對方或許並不壞，無衍垂下了眼簾半晌後才淡淡應了聲道，“或許吧。”

他以為小道童是在同自己說諸靈沉的往事，未想對方小小年紀就懷揣了極為歹毒的心思，見自己話音一落，立馬接話道， “師兄，或許他本性不壞，但是你剛剛那麼罵就不一定了。”

“可能本來他知道了高立了陰謀就不計較了，但是回想師兄你剛剛的罵聲就又計較了。”小道童說話的時候不忘看著無衍臉色，“師兄，你怎麼想？”

無衍沒有回應。

小道童又暗戳戳道，“師兄，雖然道理上我們和他有來有回，但諸靈沉畢竟是玄清長老的親傳弟子。”

見無衍還是不出聲，他急了：“師兄，一人做事可不能三人當啊，你萬萬不能拉我和師姐下水啊。”

“你要是和高立一樣傷了根本，師姐有能力的話會帶你求玉芙仙子醫治的。”他又補上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