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少年在做什麼,但少年的氣息一直在附近,並未遠離,蕭瑾玉便並未在意,收回了視線,開始了修煉。
深夜,諸靈沉悄無聲息的推開了虛掩的屋門,把頭探了進來。
為了不被發現,他特意藏起了氣息,這才偷摸回到了屋外。
屋內的情況不出他所料,蕭瑾玉果然又在坎上修煉。
諸靈沉深感自己的神機妙算,小心翼翼將屋門推開得更大了一些,隨即躡手躡腳走進屋內,看了蕭瑾玉一眼,兔子般竄進了裡屋。
蕭瑾玉結束修煉時,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地的銀霜和被夜風吹得“咯吱咯吱”作響的屋門,他注視了屋外良久,還是走了上前,幫少年合上了那扇漏關的屋門。
等到房門隔絕了屋外的颯颯風聲後,蕭瑾玉轉過身,掀起了那塊作為屋內的布簾。
裡屋中,少年蓋著被褥,呼吸均勻,還未褪去稚嫩的臉潔白而細嫩,吹彈可破,如蒲扇般的睫毛垂落在眼瞼,彎成一片殘月影。
蕭瑾玉在布簾處站了一會兒,而後踏入了裡屋。
他第一次在和少年共處的這段時日裡走了進去,將垂落在床鋪下的一角被褥拾起,輕輕拉了拉,重新蓋在了對方身上。
睡得正香的諸靈沉毫無察覺。
蕭瑾玉很快走出了裡屋。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照例去往了千遠山上尋找妖獸蹤跡。
不過今日陳師儀一路上都顯得精神不振,像懷揣了什麼心事般,一反常態的安靜。
她平日裡開口雖也不算頻繁,但一聲不響的時候是極少見的,方折星第一個注意到了陳師儀不同尋常,上山的路上,他忍不住開口,“師姐今日怎得一直不說話,是有心事嗎?”
他這一聲引得前方的薛蕭諸三人紛紛回頭,目光儘數落在了陳師儀身上。
陳師儀也因此回過了神。
不過回神的當下便與眼前多人對上了視線,她本能有些不自在,但很快笑了笑,“我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
他們都是修士,陳師儀這個修為早已經不需要睡眠了,幾人心知這句話乃是托辭,心下雖有異,但也沒有開口,各自收回了視線。
隻有諸靈沉一人沒有察覺。
他非但沒有察覺,還頗有同感,因此在點了點頭後第一個不以為意的轉過了身,而等到其餘人也邁開步伐向著山中前行時,方折星脫離了前方隊伍,來到了最末的陳師儀身側。
“師姐。”他眨了眨眼,模樣極為認真,“師姐若是有心事,可以和我說,我會和師姐一起想法子,解決這些煩悶事。”
陳師儀淺淺一笑,她心緒仍有不寧,“我真的無事,方師弟,要是哪日師姐真有煩悶事,一定第一時間找你開解。”
方折星還想說什麼,但見陳師儀的步伐更慢了,顯然有意落到他的身後,隻能應了一聲“好”。
等到方折星走後,又獨自一人落到隊尾陳師儀垂下了眼簾,思緒雜亂成一片。
昨日她將季長生帶回屋子裡的不久後,那個被稱為“亞父”的老人果不其然來到了季長生屋內,問他今日是否有去村末小道一事。
季長生搖了搖頭,沒有答話,老人顯然有懷疑,但也沒說什麼,而是把人帶走,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將對方交給了一個婦人。
婦人釵荊裙布,正是桃李年華,樣子似是老人的孫媳,在接過季長生後,陳師儀聽到老人對婦人的叮囑,“這幾日把這個小鬼看好,那幾個道士每天上山下山那麼頻繁,不能讓他壞了事!”
這之後,婦人便將季長生帶入了屋內,陳師儀多留了一會兒,聽到的也隻是家裡長家裡短的瑣事,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她隻能離去,懷著紛亂的心思返回房內。
那孩子說自己供奉的柳神,可自從他們來到村裡便沒見過一個神龕,一鼎香爐。
那季長生說的柳神……是誰?
因為這一事,陳師儀一夜無眠。
她不知自己要不要那這一點訊息告知眾人,可這柳神聽起來也與山上妖獸並無關聯的樣子,更何況這一詞是出自於一個不過八歲的孩童身上。
這年紀的孩子性子多頑劣,季長生雖看著沉穩一些,但……但這歲數的孩子供奉一個神龕,聽起來實在怪異,也不怎麼可信,陳師儀便將此事暫時壓在了心裡。
可即便如此,柳神一詞仍鐫刻在了她的心底,她總覺自己漏了些什麼,但遲遲回想不起來。
直到這一日的巡山結束,和往日一樣一無所得的一行人下了山,陳師儀也回到了自己房中,修煉的心思也無,輾轉反側。
直到一點靈光如遊魚自她腦中一閃而逝,桂娘的話倏忽響在了她的耳側。
“早些年,那山上的怨鬼是多了去的,是……是後來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