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和我分手?”
裝潢富麗的西餐廳內,陳憶的表情在閃爍燈光下變了又變。
“那不然呢?”江窈心不在焉的扣著麵前的玻璃杯壁,刻意回避了視線,“我們都不小了,我不想陪你玩小時候過家家都玩膩了的戲碼了。”
“誰跟你過家家?我難道對你還不夠好嗎?”陳憶微微揚了揚音量,“還是說你根本沒愛過我?”
“你說是就是吧。”
女人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悲傷。
陳憶隻覺得自尊心受挫,他和江窈是從小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不論小學、初中或是高中,她有多受歡迎,他心裡門兒清。
陳父陳母也經常開玩笑般的告訴他:“你可得把小窈看住了,爸媽滿意的兒媳可不能被彆人家搶了去。”
於是陳憶從小就告訴自己,江窈是他的,這輩子也隻能當他的妻子。
高考完的第二天,陳憶一大清早站在江窈家樓下等她。
江母從窗戶邊探頭,“小憶啊,這麼早就來了,我們家江窈還沒起床,你要不回家等一等?”
陳憶執拗地站在原地擺手,大聲說:“我要在這等阿窈。”
江母見勸不住,隻好妥協:“那我去喊她起床,讓你等久了也不好。”
少年乖乖點頭。
好不容易高考完,江窈第一個懶覺還沒睡飽就被喊醒,怨氣比鬼都重。
見到陳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他小腿肚上結結實實地踹了一腳。
“痛痛痛!”陳憶彎腰揉腿,一邊念叨她:“你都多大人了還老對我拳打腳踢的,你這麼暴力以後除了我沒人願意要你。”
江窈一個眼刀剜來,陳憶悻悻住口。
陳憶帶著她去了市中心的西餐廳,新裝修的,第一天營業,門口告示牌上寫著“情侶八八折”。
江窈沒多大興致的跟在陳憶身後進門。
服務員遞過來兩本厚厚的菜單,江窈一邊喝水一邊翻看,對麵的陳憶遲遲未動,眼神在她身上亂瞟,欲言又止。
江窈放下水杯看向他,“有事說事。”
陳憶下意識否認,下一秒又支支吾吾開口:“…是有一件事。”
江窈不愛繞彎子,“準備和我假裝情侶騙一頓八八折的飯麼。”
陳憶被戳穿心事,泄氣般地“啊”了一聲。
江窈眯了眯眼睛,“又不是第一次這麼乾了,你現在是在良心不安?”
“不是。”他搖頭。
服務員走到他們桌邊等二人點餐,陳憶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那頓飯吃到最後,陳憶招來服務員買單。
“我們是……情侶,能打八八折嗎?”他開口沒什麼底氣。
服務員的視線在二人之間打轉,出於職業素養,她的微笑看不出任何破綻,輕聲詢問:“二位有什麼辦法證明你們是情侶呢?”
陳憶心虛地瞥了江窈兩眼。
他心想江窈肯定又在心裡偷偷罵他是膽小鬼了,沒那個膽量還想硬撐。
江窈卻突然起身,走到陳憶身邊停住,彎腰牽起他的手,十指相扣,衝著服務員揚了揚,“這樣算嗎?”
陳憶感受到女孩掌心的溫熱,心臟不可抑製地劇烈跳動起來。
速度快到不亞於剛跑完一千米。
服務員依舊笑得很完美,“抱歉,我想光是牽手可能不太有說服力。”
陳憶也不知哪來的勇氣,起身直直朝著江窈唇上吻去。
女孩愣住了,也忘了躲開。
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有人的唇竟然這麼軟。
江窈主動伸出的手在下一秒鬆開,連帶著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偏頭望著服務員問:“這樣可以了嗎?”
服務員點頭,在收銀機上改了價格。
陳憶隻能看到女孩的後腦勺,她始終不把臉轉過來,也不看他,不說話,他開始慌了。
匆匆忙忙付完款,追上江窈的步子。
“你生氣了嗎?”陳憶不安地問道。
江窈轉過頭來,臉上神情未變,“我生什麼氣?”
“我剛剛…沒打招呼就親了你。”
少女停下腳步,陳憶也跟著停下。
“你喜歡我嗎?”江窈問。
陳憶一下變得無所適從,張嘴半天沒出聲,最後支支吾吾蹦出一個“阿窈”。
“要談戀愛嗎?”她又問。
陳憶一個字也答不上來,漲紅的臉一直紅到耳根處,這會兒他就算不說話江窈也知道他在想什麼。
於是下一秒,女孩的臉在麵前放大。
距離拉近,他又一次感受到那嬌軟的觸感。
江窈主動親了他。
陳憶欣喜若狂,這下總算拚湊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這是和我談戀愛的意思嗎?”
“不然?”江窈挑眉反問,“你會跟朋友做這種事?”
“當然不會,我…我很開心。”少年笨拙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於是二人理所當然的成為男女朋友。
誰也沒刻意公開,兩家父母知道這件事後比當事人還激動,江父陳父舉著酒瓶碰來碰去,推杯換盞之間已經到了稱呼都變成“親家”,就差親自領著二人去領結婚證的地步。
四年後,同一家西餐廳。
江窈在這裡向陳憶提分手。
接待的服務員早已不是二人初次來時那位,四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誰都不在是當初不諳世事的青澀少年少女。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陳憶不死心地問她。
江窈抬眸打量他。
四年時間足夠他變得成熟,眉眼長開了不少,雙眼皮褶皺深而寬,一雙眼似乎看誰都深情。
大學論壇裡討論陳憶的帖子不少,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
何況江窈還頂著這樣出眾的外貌。
她垂下眼睫,“愛過吧。”尾音的不確定讓回答變得意味不明。
“四年,我們整整在一起四年。”陳憶臉色不怎麼好,“我陪你上課,給你帶飯占座,你逃課我幫你應付老師,你在學生會工作我給你打下手,我做得還不夠好?”
“你太好了,所以我配不上你。”
江窈說出口的話跟表情一樣冰冷。
陳憶一瞬間噤聲,想說的話通通堵在喉口,心臟像被什麼尖銳物品劃過,傷口不深,卻血流不止。
江窈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亮,陳憶看清那是微信消息提醒,緊接著女人不帶猶豫的拿起手機查看消息。
陳憶皺了下眉,“我們現在這種場麵,你還能安然自得的給彆人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