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也抬起了頭。

“小蘭？”

“林大夫？”

兩人幾乎同時說出口。

那姑娘見到林遠舟之後有些難堪，但還是用力扯出一抹慘淡的笑，“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我來替你把把脈吧。”林遠舟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他也不知該怎麼安慰。

他隻是將天星門準備的藥箱給打開，準備好銀針和脈診。

“萬幸，你肚子裡的孩子還在。”林遠舟說出這句不由得唏噓。

曾經那個天真羞怯的少女竟然已經嫁與人婦即將要成為母親了。

“多謝。”此時的小蘭再見林遠舟時也沒有當時的羞怯了，她的眼睛因流淚太多而變得乾澀。

林遠舟為她施了針，又抓好了藥。

時間過得很快。

他推開門，晚霞落在他的白衣上，幾隻黑色烏鴉向那血紅的殘陽飛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活下去。”這是他留給小蘭這句話之後，踏著門檻走了出去。

晚霞燒得似火，弟子們也已經把這個村子收拾好了，那些屍骨被埋在了附近的青山上。

他背對著夕陽的光，向他從前的小木屋走去。

“林哥！”常輝佳喊住他，“不得了了。”

“怎麼了？”林遠舟回過頭。

“現在門裡的弟子都說要去魔界給滎陽村的百姓報仇。”

“我知道。”林遠舟闔眼，眉頭是放不下的煩悶。

“你說，這事真是蕭羽做的怎麼辦？他救過我們，可他是個反派啊。而且仙魔大戰再一次爆發該怎麼辦啊？”常輝佳有些無措和茫然。

“常輝佳。”林遠舟拍了拍他的肩，眼神冰冷，“這些都是書裡那些不重要的人物和劇情，他們結局如何，與我們無關，我們隻要做好該做的，護好羌疾和顧千塵就夠了，我們最後會離開這個世界，就不要去管那麼多。”

常輝佳有些難以置信望著林遠舟：“可大戰這裡就會生靈塗炭，林哥。”常輝佳往後退了幾步，“你，你怎麼會這麼冷血無情，你不是這樣的人啊。”

“我從來就是個冷血自私的人，你一直都看錯我了，什麼仙魔大戰，生靈塗炭我根本就不關心，我隻要這之前能回家就行。”

“可是蕭羽呢?”常輝佳有些失控，“是，我是討厭蕭羽，可他對你這麼好，還救了我們，他為你做了這麼多，就算你不喜歡他也不該就眼睜睜看著他走向毀滅吧。”說到這裡常輝佳眼眶有些濕潤了。

“蕭羽本來就是個反派，走向毀滅是他的宿命。”風吹起林遠舟的衣訣翻飛，他的話不帶一絲溫度。

常輝佳搖了搖頭，隨後有些失望，“我錯看你了。”

“你太天真。”說完這句，林遠舟頭也不回向著之前他那間小屋走去，

隻留常輝佳一人呆在原地。

***

他走到他原先的小院，這裡是他在這個世界呆的第一個地方。

果然也變成廢墟了，林遠舟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踏過廢墟，仰頭看了看那顆桃樹。

冬天過去了，現在那棵桃樹也已經發了芽。

記得上一次來凡塵還是蕭羽帶他逛燈市，那天還落下了小雪，也就是在那天蕭羽跟他說什麼“本座認定你了”之類的話，那時蕭羽的眼神是炙熱的，炙熱到可以把外麵的冰雪都給融化。

再之前呢，他們初見之時，林遠舟還當蕭羽是條普通小狗，想著和他一起在此度過餘生漫漫，看門外花謝花開，雲卷雲舒。

林遠舟輕輕撫了撫那新出來的嫩芽，不知道還沒有機會和那人一起再來故地看桃花燦燦呢。

最後的一縷陽光落在他的掌心，

他想好了，

他不離開了。

他捏住掌心，像是要抓住最後一絲希望。

但是常輝佳需要離開，林遠舟知道常輝佳是個重感情的人，他不想讓他在這裡留下太多的羈絆。

常輝佳得回去，因為還有人等他。

而他孑然一身，又有什麼回去的必要呢。

***

魔殿的寢宮內，燈輝搖晃。

獨龍正在給蕭羽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