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隻若初見

α

蜘蛛尾巷深處一幢破舊的小平房裡，昏暗的燈光微弱的承擔著照明的大梁。老舊電視機前的沙發上，一中年男子頹唐的坐著——或許用癱倒更為合適——手上腳邊堆滿了空的酒瓶，看上去醉的不輕。男子仍是不自知的灌著酒，時不時發出低低的咕噥。

“酒呢？怎麼沒了！”他提起瓶身向下倒了倒，發現沒有任何殘餘液體後敲著茶幾不滿的大喊起來。聽到男子的問話，屋內傳出輕微的翻找聲，不一會兒，一個身材瘦削的婦女從廚房中匆匆跑出，小心翼翼的回答：“……家裡已經沒有酒了，托比。”

“哐！”“噢！”玻璃瓶被砸碎的聲響讓婦女捂嘴驚呼了句，隨後是男人更不耐煩的咆哮：“那就去買！”

“可、可是現在都深夜了托比，你已經醉了，就不要再喝……”

“少管閒事！老子想喝就喝……那個臭小子呢？讓他去！”

“還是我去吧，”婦女輕聲勸解道，“西弗勒斯已經睡下了。”

“老子還沒睡他睡個屁！shit，叫他起來買酒去！”男子仍是罵罵咧咧的說著，絲毫沒有聽勸的意思。突然，眼角似乎看到了另一個人，他的吼聲更響了些，“叫你呢小子！快給老子帶酒回來！”

婦女聞聲看去，就見樓梯口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還穿著補丁的睡衣，顯然是剛被玻璃摔碎的聲音吵醒。於是她柔了臉色，過去躬身摟住了男孩的頭，“西弗勒斯，怎麼醒的那麼早？”來不及等到回答，她又被另一聲響動拉去了注意力，慌忙跑去扶起地上癱軟的丈夫，卻被狠狠推開，緊跟著的又是一連串咒罵。

男孩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鬨劇，墨色的瞳裡隻有茫然的空洞。他早就習慣了這畫麵，在他有意識一來就沒有間斷過這類“表演”。他不是很清楚原因——母親說是公司破產投資失敗——他也聽不懂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原因之類似乎也不是很有必要，既然他已經被迫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的話。又站著發呆了一會，男孩抬頭看了下窗外的天空，有微微的光亮——店家差不多要開門了——於是他想了想，還是拿著櫃上的零錢出了門：如果沒有酒，男人又要發瘋了，指不定會成什麼樣子。

“嗨，西弗勒斯！”

才走了一小段路，有人突然拍了他的肩，西弗勒斯轉頭看去，發現是莉莉，隔壁伊萬斯家的小女兒。大概是有什麼好事，她笑的格外開心，幾乎是蹦著在男孩身旁絮絮叨叨的說道：“你怎麼起那麼早？難怪每次我去公園你都在啊~哈哈你知道嗎，今天爸爸說要帶我們去遊樂園呢！所以我特地早早的就起來了！~”

“嗯。”男孩隨意的應了聲，仍是不緊不慢的走著，仿佛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女孩見狀，微笑的表情也淡了下去，一點點轉為擔憂。“西弗勒斯，你……”她糾結了下字詞，“斯內普叔叔又喝醉了嗎？”

“……”半晌，男孩抿了抿唇，回答，“不，沒有。”

β

“嗚噠——嗚噠——嗚噠——”警車來往的聲音。

警局附近的居民互相問了問事件的情況，然後不約而同的把憐憫的目光投向局外不遠處古樹下的小男孩。“真可憐啊，這麼小……”“是啊是啊，據說是車禍了，夫妻倆一個沒留住，唉……”“就剩下一個小孩，該不是得去孤兒院了。”“唉，希望不會吧……”

而眾家庭主婦談論的中心人物——那個小男孩，也就是西弗勒斯·斯內普，正靠在樹下望著警丅察局的大門發呆。

很詭異的事情：他的父母死了。

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前一刻那兩人還在像往常一樣，一個拚命灌酒，一個苦苦攔著，而他就在最近的小桌上寫作業。突然下一刻就從空中飛來（‘大概是窗戶？’他猜測）一顆子彈，說巧不巧的打中了托比亞·斯內普，然後大概是見丈夫死了一時接受不了，艾琳尖叫了一聲就暈了過去。很快的警車的鳴笛聲就在蜘蛛尾巷響了起來，而他順便也被帶到了這裡。再不久後醫生就說兩個人都活不了了……

因為懶得理會那些人憐憫同情的眼神，他就一個人到外麵發呆了。

他猜他的表現一定不像個剛失去雙親的孤苦無助的兒童，但他不能難受再多了——如果說對艾琳的輕生他還是很難過的話，那麼對於托比亞，他名義上的父親的死亡，他的確是無所謂的——他早就知道老斯內普總有一天會死的，不是死於酒精中毒，就是死在酒精引起的其他事上，所以沒太感想罷了。

正胡思亂想著，眼角忽然瞥見有人的靠近。

“你就是那個小孩?"他聽見那人這麼問。

他仰了臉看，那人穿著休閒的衣服，黑色的長發隨意束在腦後，大概二十多的樣子，臉孔看起來算是精致。雖然沒見過多少人，但他也知道這人長得算是好看的。

大概是他沉默了太久，那人又補充了句：“那個死了父母的孤兒？”聽到這話，西弗勒斯心裡擰了一下，忍不住就有股火氣“噌”了出來：“這似乎不關閣下的事情。”

“啊，這樣啊……”那人伸指蹭了蹭下頜（他注意到他的手，修長有力），笑著又說了句，“如果我說，我大概知道那顆子彈的來路……那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