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陽走到劉波身後,抬手搭上他的輪椅握手,微微彎腰:“誰送你下來的?”
劉波說:“宋子軒,背上背下的,辛苦啦,真是太謝謝了。”
“哥客氣什麼,”宋子軒笑著,“是我師父叮囑我,我這人不記事,還是師父喊我去接你,我就出點力氣。”
宋子軒的師父是項衛,聽到自己被點名,項衛憨厚地笑:“不用客氣,我也沒出力氣,再說照顧人的事,還是杭陽親口安排,我就是執行而已,還偷懶安排了小宋。”
好家夥!
看著同時望過來的許多雙眼睛,杭陽都驚呆,這一圈彩虹屁就這麼拍自己身上了?
大概杭陽的表情太明顯,一路甩尾過來的思路回歸正位後,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假,謙虛個錘子,要我就說劉波兒你個忘恩負義的龜兒子,上廁所還是老子扶著,你要給老子什麼感謝,太便宜的老子可不要啊!”
最後說話的是東省首發的最後一人,老常,手腕骨裂,包的跟著招財貓似的家夥,來東省隊打球五年,一口川普從未被影響,一開口就是段子。
他話音落下,換起哄堂大笑,氣氛頓時更好。
隔著兩張桌子,劉東孫二坐在一起往這邊看,身邊有幾個二隊隊員和少數普通隊員,對比起那邊的歡聲笑語,這邊就顯得氣氛凝重太多。
轉會的事,從來不會是一個人悄悄摸摸都能完成,尤其是東省隊在常規賽上表現出色,一舉衝進季後賽,他們球隊的每個人就都成為了其他俱樂部的“香餑餑”,挖角的電話一個接一個打個不停。
一隊的不好挖,必須要做好大出血的準備,同樣的價錢,二隊乃至普通隊卻可以挖走一串,國內俱樂部的競爭對手打著寧錯過不放過的想法,幾乎聯係了東省隊裡所有大小有點名氣的隊員。
暗潮湧動,總有辦法讓一群無法紮根的浮萍聚在一起,這一桌就是這樣的“誌同道合”人士。
聽著笑聲,劉東小聲:“憑什麼啊,劉波走就說答應好好送,還說什麼隊籍留下,想走走想留留,這話我可是在車上親耳聽見,換我們就一通威脅一通罵。”
孫二酸唧唧地說:“那能一樣嗎?人是老隊員,同甘共苦闖出來的,能和我們這些坐冷板凳的一個待遇嗎?”
一圈人點頭,看著劉波桌的和樂融融犯紅眼病,也不是一天兩天。
最後孫二說道:“反正我是待不下去了,不是錢的事兒啊不是,單純就是不喜歡這種氣氛,這隊伍再有潛力也不是我想要的。”
“對,不是錢的事,不信任我們就不要安排我們替補,同樣的訓練同樣的準備,有時候兩三場都上不了場算什麼。”
“也就宋子軒傻了吧唧的全程冷板凳都笑的那麼開心,防守都是憨貨。”
“等著吧,我們走了,劉波他們再一走,他們會後悔的。”
“這樣不好吧,杭隊他們也沒錯,走就走,非得立牌坊就沒意思了……”有人聽不下去,反駁一聲,就被一雙雙眼睛盯著似乎要將他殺死。
看著那一雙雙犯病似的眼,這人反倒笑開一口白牙,明亮的眼睛閃爍著狡黠,隱約挑釁。
“轉會是為了找到自己的價值,這其實很正常,但否定培養自己的隊伍,無視平時杭隊對我們的照顧,開口詆毀辱罵,就是道德問題。這樣的人,你們敢親近我可不敢,走了。”
“你給我站住!”欺軟怕硬的兩人,麵對杭陽的譏諷隻敢悄悄抱怨,但這個才進隊的小家夥敢說他們的不是,這還能行。
劉東當場就站了起來,凶神惡煞:“你說什麼呢?”
小隊員是被叫住了,臉上露出怕怕的表情,看起來是被兩個人唬住,隻是誰也沒注意,他的視線擦過劉東的手臂,和身後杭陽的目光撞上了一瞬。
下一秒,小隊員胸口一挺提高音量:“我說,你們要走走,我是不會走!我永遠不會走!球隊就是我永遠的家,我愛我家!”
劉東意識到不對勁,這話正常人能說出來,不肉麻嗎?
不過現在他顧不上,對方音量一高,他隻覺得心虛。仗著老隊員的身份教訓人,可沒想過對方還真敢撕破臉,尤其是……
想到什麼,他猛地轉頭看向身後,就看見包括杭陽在內的所有老隊員,都望了過來。國際賽場上錘煉過的猶如一體般的鋼鐵意誌,卷著燒紅的鐵水潑灑而來,當中的杭陽更是那一點鋒芒,淩厲無匹,鎖喉斃命。
劉東腳下一軟,差點兒沒出息地坐在地上。
就在這時,周山帶著助理小安進來,懷裡抱著厚厚的合同,從大門口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