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惡劣殘忍的事似乎都在她身上發生過了。
醫生理所當然地想著。
他憐憫地掃了眼她那副纖弱的身軀,搖搖頭,歎息道:“這種事,如果可以,還是要跟老師和家長好好溝通一下……”
黑長直少女握在肩頭的手指縮緊,語氣多了些怯意:“您要跟……家長說嗎?”
“這可不是什麼小事。”
醫生不讚同地說著,語速卻很慢:“我們醫院對精神類藥物的管控還挺嚴格的,如果家長有事無法陪同,至少得打個電話了解了解情況吧。”
長澤桃緒敏銳地抓住成年人那點傲慢和高高在上。
想起自己的醫療健康卡上家長一欄的聯係方式,她有一絲慌亂,黑眸中閃過些晦澀的情緒。
“我母親……在國外工作,一年半載的回不回來,告訴她的話隻會讓她也有壓力。”
少女於是懂事又無助地解釋著:“她的再婚對象……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聯係上。”
醫生語氣和緩:“先聯係試試呢,不行的話我再想辦法給你申請。”
長澤桃緒不得不撥通記憶中總是忙線的那個電話。
她打開免提,想證明自己的話的真實性,但意外的是,在幾聲振鈴之後,撥通的提示音響起,男人習慣性上揚的聲線中帶著濃濃的鼻音,似乎剛剛睡醒。
“什麼事?”
“……”
長澤桃緒足足怔愣了四五秒,那張清冷而疏離的精致臉蛋上,難得出現了些不可思議的呆愣。
眼看著醫生就要替她開口才匆匆反應過來。
“我、我最近出現了夢遊的症狀,可能是壓力有點大,醫生說開藥的話要跟家長聯係……”
少女的嗓音弱氣又乖巧。
男人的聲音蠻不在乎響起:“哦,好。”
明明是不在乎又冷淡的回應,剛剛還全然高嶺之花的少女卻肉眼可見地雀躍起來,語氣滿是感激:“謝謝您!”
“還有什麼事嗎?沒有我繼續睡覺了。”
“沒……”
少女話音未落,醫生有點看不過去地提高聲音:“作為家長不應該好好關心一下自家孩子的身體健康嗎?壓力大到導致夢遊症可不是小事。”
長澤桃緒險些瞪他一眼。
她急忙解釋:“沒關係的,我就是在學校沒交到朋友……”
男人沉吟幾秒鐘:“你會自/殺嗎?”
醫生眉頭都能堆起小土丘了。
長澤桃緒用力搖頭,想起對麵看不見之後,才認認真真道:“不會的,我很珍惜這條命。”
男人卻漫不經心笑笑:“很好,我會幫你瞞著你媽媽,也相信你這樣漂亮的乖女孩一定能交到朋友,作為交換,要好好愛惜生命哦。”
看似都是好聽的話,實際上敷衍的要命。
醫生還想說什麼,電話那頭已經乾脆掛斷。
而來時鬱鬱疏離的少女,唇邊已經漾滿甜蜜的笑,讓人深深覺好哄與缺愛。
完全看不出一個因校園霸淩而壓力大到夢遊的少女形象。
醫生懷疑地欲言又止,開了些助眠和解鬱的藥後,又強調遇到困難可以找他傾訴。
長澤桃緒根本懶得聽。
她原本是不打算回校的,想起剛剛那通電話的內容,折回了學校。
朋友?她當然有。
而且想要幾個就能有幾個。
要是一個都沒有,她就不會被那些人捧成所謂的高嶺之花,甚至很有可能還會被取一堆“孤僻”“虛偽”的外號。
——這是現實。
回到裡櫻高中的時候正是午休時間。
長澤桃緒不想回班,就先去了美術部的活動室。
活動室隻有兩人,三年級的部長正在刷手機,一見她來眼中滿是驚喜,剛入部的新生認真又老實地給美術部負責的宣傳頁上色——女孩子長得還算乖。
長澤桃緒隨意瞥了眼畫板。
她將食指豎在唇邊,示意部長安靜,吩咐他給自己拍幾張照後,便走到學妹身邊。
長澤桃緒:“還不錯,但是這裡的顏色有點暗……”
意識到自己被整個學校公認的高嶺之花黑長直學姐握住手指導時,一年級新生嚇了一跳,卻被學姐帶著鬆香的柔軟手指按住在座位上。
她抬頭,漂亮的像是電影明星一樣的學姐正微微彎腰,專注地盯著她的畫,側臉的線條纖細流暢,如此近的距離下,雪白柔潤的肌膚仍然毫無瑕疵。
長澤桃緒:“彆動,快畫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