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
伏黑惠:“有點熱。”
在全天開著空調保持恒溫的餐廳?
長澤桃緒真信了就有鬼了。
她一向懶得追究,隻不過想想他今天的“異常”,難得上了幾分心。
黑發少女連擦手的動作也優雅,施施然起身後,在少年僵硬中表達的微弱抗拒之中,直接伸手去探了下他體溫——有點熱,但沒燒壞。
放手的時候,少女的指節仿佛不經意地拂過他尚且淤青的唇邊,然後忽然停頓。
伏黑惠:“……”
他表情緊繃到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戰場,臉上卻滿臉潮紅,長睫動搖地顫抖著,完全一副虛張聲又弱氣的樣子。
跟從前打架受傷了被津美紀數落時差不多。
長澤桃緒心裡嗤笑——他不會真以為她會在乎除了他這張臉之外哪裡受傷吧——表情依舊很淡。
“受傷之後還是好好修養一段時間比較好,學校那邊要是不好請假可以給我發消息。”
“……不用了……謝謝。”
伏黑惠理智好不容易恢複,最後還不忘低聲補了句謝謝。
“不客氣。”
長澤桃緒說著,又垂頭細細擦著手,多了些認真:“不想我多說的話,受傷也注意一點,彆讓人打臉;被打了也彆出現在我眼前,看著心煩。”
伏黑惠的聲音很飄忽,沉默半天才似乎有些氣短。
“……我知道了。”
長澤桃緒心想,他最好知道。
打架的臭毛病估計改不了,但她都這麼說了,應該懂在沒好之前彆來找她吧——這麼想想,在她的威脅沒被接觸之前,不如祈禱他一直受傷一直彆來找她。
反正,真正心疼他的那個人,現在還在醫院裡昏迷呢。
少女嗤之以鼻又漠然地垂下了眸子。
“走吧。”
伏黑惠先送了桃緒回長澤家的公寓。
坐在出租車上,長澤桃緒想了想,還是忽然問:“你現在要送的,是那個沒救下來的遺物?”
出租車司機的身體顫了一下。
黑發少女百無聊賴地看著剛剛收到的旅遊團宣傳單,平靜地捋著碎發。
伏黑惠“嗯”了一聲。
“你那個同學的呢?”長澤桃緒將宣傳單在膝蓋上折的整整齊齊後,丟給伏黑惠,“已經送了嗎?”
她原意是想恐嚇不良少年彆隨隨便便犧牲自己救彆人。
卻聽伏黑惠沉默片刻,語氣低啞:“沒……他家裡沒人了。”
長澤桃緒稍微來了點興趣,輕輕歎了口氣後,偏過頭看他。
“……什麼情況——惠跟他關係很好嗎?”
伏黑惠對朋友的話題避而不答,隻是略微思考後開口:“他是轉學生,老家在宮城,我認識他的時候,他相依為命的爺爺剛剛去世……”
爺爺的遺言是要他努力去拯救更多人;
死之前還在祝朋友長命百歲;
體能誇張,性格陽光開朗,跟誰都能迅速打好關係,不挑食……聽起來的確很像是個為了救人而犧牲的傻子。
少女心念微動。
到長澤家之後,她並沒有如伏黑惠所想的那樣毫不留情轉身。
天高氣爽,一陣風穿堂而過,夾雜著幾片後院的藍紫色繡球花瓣。
長澤桃緒壓了壓黑發,慢條斯理地提出想法:“把那孩子的遺物拿一些回來吧。”
伏黑惠錯愕地望著她的眼睛:“你說什麼?”
“我說,”長澤桃緒心平氣和地重複了一遍,“把你那個同學的遺物帶回來,我會讓人好好保存起來。”
伏黑惠:“……為什麼?”
“彆浪費了他的命。”
關於這起事故,她什麼也沒問,關於伏黑惠的傷也是如此。
但這句話她說的很不容反駁。
想起笑容已經快在記憶中模糊的病床上的那個植物人,長澤桃緒忽然很溫柔地笑起來:“彆忘了,惠,你跟我不同姓,我們的父母也沒有了關係,如果你死了,屍體也跟我沒有關係。”
“我記性不好,要記住一個人很難。但要記一個家裡的死人還是沒問題的。”
“但要是屍體都沒有,我是不會記得的。”
“……”
看著神情動容、目光逐漸從猶豫到堅定,還有一些說不出道不明她也不在乎的複雜的少年,長澤桃緒心滿意足地轉身回房。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家夥哪怕再怎麼青春期犯病、沒用善心泛濫也應該不至於死在外頭吧。
自認沒有對不起救命恩人的少女,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少年神色中無聲滋長著的侵略性、堅定……以及占有欲。